秦锦深再次睁开眼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阳光已经移到了地板中央，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尘埃在光柱里浮沉。他动了动手指，那种被药物控制的僵硬感消失了，但四肢依旧酸软，像大病初愈。
喉咙里的灼痛感减轻了些，他挣扎着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淡淡的红痕——那是被皮带勒过的印记，虽然记忆模糊，身体却牢牢记住了这份束缚。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
【宿主您好，系统209为您服务。】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当前任务进度：0%，请尽快适应新身份，接触关键人物，收集黎江砚势力核心信息。】
新身份……秦锦深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奢华的卧室，深色调的装潢透着压抑的贵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远处隐约能看到铁丝网和巡逻的保镖。
这里像一座镀金的牢笼，美丽，却让人窒息。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现在的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清秀，眼神干净，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背景是一所大学的校门。
旁边压着一张身份证，姓名栏写着“秦锦深”，地址是本市的一处公寓，看起来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我的新身份？”
【是的，宿主。原主秦锦深，父母双亡，就读于本市A大历史系，因一场“意外”被黎江砚带回此处。您需要以这个身份在黎江砚的势力范围内活动，完成任务。】
意外？秦锦深扯了扯嘴角。他可不觉得被一个偏执的掌控者当成“收藏品”是什么意外。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毯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走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少年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神里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坚韧。这是他，又不是他。
“黎江砚为什么要留着我？”他问系统，“以他的性格，不该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此执着。”
【根据系统分析，黎江砚对宿主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具体原因暂不明确，可能与宿主的外貌或某种特质有关。】
【这种特殊关注是危险，也是机会——您可以利用他的执念接近核心信息。】
秦锦深皱眉。被疯子盯上算什么机会？他宁愿面对一个纯粹的敌人，也不想和这种偏执狂周旋。
但他没有选择，想要拆解黎江砚的黑暗统治，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潜入这潭浑水。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
秦锦深立刻转身，看到谢临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秦先生，该下楼用早餐了。”他将衣服放在床上，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秦锦深看着那套衣服——剪裁合体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和他现在的“大学生”身份格格不入。“我穿这个？”
“先生说，您以后的穿着，由他亲自安排。”谢临舟的目光在他手腕的红痕上顿了顿，很快移开，“请尽快换好衣服，先生在楼下等您。”
说完，谢临舟转身离开，关门时依旧没有看他。秦锦深盯着那扇门，想起昨天这个人眼底的复杂情绪。
谢临舟是黎江砚最信任的特助，也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人，如果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西装换上。衣服很合身，仿佛量身定做，但穿在身上，却像套上了另一层枷锁。
下楼时，餐厅里已经传来餐具碰撞的轻响。黎江砚坐在长桌的主位，面前摆着精致的早餐，他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叉切着煎蛋，动作优雅，眼神却像蛰伏的猛兽，在秦锦深出现的瞬间锁定了他。
“过来。”黎江砚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秦锦深走过去坐下，餐桌太长，两人之间隔着至少三米的距离，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压迫感。
佣人悄无声息地为他摆上餐具，早餐很丰盛，牛奶还冒着热气，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尝尝这个。”黎江砚忽然将一盘草莓推到他面前，“你昨天说想吃。”
秦锦深愣住了。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显然是被消除记忆前的事。他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
这个男人连这种小事都记得，他的掌控欲，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今天带你出去走走。”黎江砚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给你买点东西。”
秦锦深握着草莓的手紧了紧：“我想去学校。”
黎江砚挑眉：“学校？你觉得你还能回去？”
“我是学生，我需要上课。”秦锦深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尽量平静，“如果你只是想把我关在这里，和关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
他在试探。他需要离开这个牢笼，需要接触外界，否则永远无法收集信息。
黎江砚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他站起身，走到秦锦深身边，弯腰捏住他的下巴。
“我可以让你去学校，但记住，你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敢耍花样，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指尖的力道让秦锦深疼得皱眉，他没有挣扎，只是直视着黎江砚的眼睛：“我知道。”
黎江砚似乎对他的顺从很满意，松开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下午让谢临舟送你去学校办手续，晚上回来，我要检查你的课本。”
这是一种羞辱，也是一种提醒——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秦锦深压下心头的屈辱，点了点头。
下午，谢临舟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送他去A大。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秦锦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努力记住沿途的建筑和路线。黎江砚的势力范围到底有多大？那些看似普通的店铺和写字楼里，藏着多少秘密？
“谢助理。”秦锦深忽然开口。
谢临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秦先生有事？”
“黎江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秦锦深装作好奇的样子，“我看他的排场很大，却从没听说过他的公司。”
谢临舟的眼神沉了沉：“先生的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我只是好奇。”秦锦深语气轻松，“毕竟，我现在住他那里，总该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的对象是什么身份吧？”
谢临舟沉默了片刻，说：“先生涉及的产业很多，你只要乖乖待着，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不该问的别问。”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也变相承认了黎江砚的产业不简单。秦锦深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对付谢临舟这种人，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
到了学校，谢临舟陪着他去教务处办了复学手续。原主确实是这里的学生，成绩中等，性格内向，没什么存在感，失踪了半个月居然没人发现异常。
秦锦深拿到课本，翻了几页，历史系的课程……或许能从历史文献里找到些什么？他隐隐觉得，黎江砚的黑暗统治，可能和这座城市的某些过往有关。
离开学校时，秦锦深看到校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海报，是关于周末文艺沙龙的，地点在老城区的一栋民国建筑里，发起人叫苏棠。
【检测到关键人物信息：苏棠。】系统209的声音响起，【建议宿主前往接触。】
秦锦深不动声色地记下地址，抬头时，正好对上谢临舟的目光。对方似乎在观察他，眼神里带着探究。
“谢助理，周末有空吗？”秦锦深笑了笑，“我想去这个沙龙看看。”
谢临舟看了一眼海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需要向先生请示。”
“当然。”秦锦深语气坦然，心里却清楚，黎江砚未必会同意。但他必须试试，这是离开牢笼、接触外界势力的第一个机会。
回到那栋别墅时，黎江砚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巨大的红木书桌后，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神情专注，侧脸的线条冷硬，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像一幅冷峻的油画。
秦锦深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他在观察这个房间——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历史和哲学类，墙上挂着一幅古画，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保险柜。这里藏着多少秘密？
“回来了。”黎江砚头也没抬，“学校好玩吗？”
“还行。”秦锦深走到书桌前，将课本放在桌上，“老师布置了些作业，我可能需要用一下书房。”
黎江砚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课本上，又移到他脸上：“你想在我眼皮底下做什么？”
“做作业。”秦锦深迎上他的目光，“或者，你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
黎江砚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可以。但别想着耍花样，这栋房子里，没有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指了指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语气带着警告。
秦锦深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知道。”
黎江砚重新低下头处理文件，秦锦深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翻开课本，眼睛却在偷偷观察书房的布局。
书架上的书摆放得很整齐，其中一排的书脊颜色明显比其他的新，似乎经常被翻动。他记下那些书名，大多是关于本市近代史的。
过了一会儿，黎江砚忽然说：“周末的沙龙，你想去就去吧。”
秦锦深猛地抬头，有些意外。
黎江砚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让谢临舟陪你去。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的语气带着玩味，像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秦锦深知道，这不是纵容，而是更深的试探。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出去，只要能接触到苏棠，任何试探他都接得住。
“谢谢。”秦锦深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锋芒。
夜色渐深，秦锦深躺在卧室的床上，毫无睡意。他在脑海里复盘今天的一切：黎江砚的试探，谢临舟的警惕，书房里的异常，还有即将到来的沙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却也让他更加确定，黎江砚的黑暗统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宿主，检测到黎江砚的情绪波动较大，对您的关注度上升了15%。】系统209提示。
“是好事还是坏事？”
【既是机会，也是危险。他的关注度越高，您接触核心信息的机会越多，但被发现异常的风险也越大。】
秦锦深叹了口气。这任务，果然不容易。
他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片冰冷的霜。远处的保镖还在巡逻，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在别墅的另一头，黎江砚站在监控屏幕前，画面里是秦锦深熟睡的脸。他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在他眼底，是化不开的偏执。
“先生，真的要让他去苏棠的沙龙？”谢临舟站在身后，低声问道，“那个苏棠……背景不简单。”
“我知道。”黎江砚吐出一口烟圈，“越不简单，才越有趣。”他看着屏幕里秦锦深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我倒要看看，我的‘收藏品’，能在那些人面前撑多久。”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将秦锦深放回人群，不是放任，而是想看看这只看似温顺的猎物，到底藏着多少爪牙。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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