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废弃水泥厂像一头匍匐在荒原上的巨兽,斑驳的烟囱直指灰蒙蒙的天空,风穿过锈蚀的管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秦锦深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荒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微型定位器。
这是他早上趁谢临舟不备,从别墅的工具箱里找到的——他需要把这里的位置发给陆鸣,让反抗势力的人提前埋伏。
“在想什么?”黎江砚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正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秦锦深,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秦锦深收回目光,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在想顾微言会不会设埋伏。”
“就算有,也是自寻死路。”黎江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他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水泥厂外的隐蔽处,“谢临舟带了二十个人,足够应付顾微言的残兵。”
秦锦深推开车门,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和黎江砚的深蓝色风衣形成鲜明对比。
“跟紧我。”黎江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伸手抓住秦锦深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两人穿过丛生的杂草,走向水泥厂的大门。门是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锁挂在上面,显然是故意留的入口。
“小心点。”秦锦深低声提醒,他注意到门轴上没有积灰,显然最近有人频繁出入。
黎江砚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手枪。
走进水泥厂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盖过了原本的铁锈味。秦锦深皱起眉,这种味道太刺鼻了,不像是普通仓库该有的气味。
“不对劲。”他停下脚步,“这里太干净了,像是被刻意清理过。”
黎江砚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示意身后的人放慢脚步,自己则拉着秦锦深躲到一根水泥柱后。“谢临舟。”他对着耳麦低声命令,“带人去左侧仓库搜查,注意警戒。”
“是。”耳麦里传来谢临舟的回应。
秦锦深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总觉得这里安静得诡异。按照白薇的说法,顾微言应该在这里存放了大量货物,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
就在这时,右侧仓库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枪声!
“出事了!”黎江砚立刻拉着秦锦深往右侧跑,身后的保镖迅速跟上。
右侧仓库的门是关着的,枪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黎江砚一脚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散落的木箱,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都是顾微言的手下,胸口插着特制的毒针,脸色发青,显然是中了剧毒。
“怎么回事?”谢临舟带着人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凝重,“我们在左侧仓库也发现了尸体,死法一样。”
秦锦深蹲下身,仔细检查其中一具尸体。毒针很细,针尾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标记——和白薇说的货物标记一模一样。
“是老鬼的人干的。”秦锦深肯定地说,“反抗势力的资料里提过,老鬼最擅长用这种毒针,针尾的十字是他的标志。”
黎江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想黑吃黑?”
“恐怕不止。”秦锦深站起身,目光扫过仓库的角落,“他清理了所有货物,还杀了顾微言的人,是想嫁祸给我们。”
话音刚落,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包围了整个水泥厂。
“该死!”谢临舟低骂一声,“是陷阱!有人报了警!”
黎江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撤!从后门走!”
一行人迅速往后门撤退,秦锦深被黎江砚紧紧拉着,奔跑中他回头看了一眼,仓库门口已经出现了穿着警服的人影。
“是谁报的警?”秦锦深喘着气问。
“除了顾微言,还能有谁。”黎江砚的声音带着怒意,“他故意让老鬼黑吃黑,再报警引开我们,好趁机转移苏棠。”
秦锦深的心沉了下去。他们还是中了顾微言的圈套。
跑到后门时,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谢临舟打开车门:“先生,快上车!”
黎江砚把秦锦深推上车,自己正要跟上,却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投向仓库的屋顶。
“怎么了?”秦锦深探头问。
黎江砚的眼神冷得像冰:“有人在盯着我们。”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车门上,溅起一串火花!
“是狙击手!”谢临舟立刻将黎江砚拉上车,同时对着耳麦大喊,“掩护!快掩护!”
越野车猛地启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秦锦深回头,看到仓库屋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穿着黑色风衣,身形很像顾微言。
“他在上面!”秦锦深喊道。
黎江砚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枪,眼神阴鸷:“他跑不了。”
越野车冲出水泥厂,将警笛声远远甩在身后。秦锦深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你没事吧?”黎江砚突然问,他的目光落在秦锦深的手臂上。
秦锦深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奔跑时被碎玻璃划了一道口子,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流。“没事,小伤。”
黎江砚没说话,从急救包里拿出纱布,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臂,动作有些笨拙地帮他包扎。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触到伤口时,秦锦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动。”黎江砚的声音低沉,目光专注地看着伤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秦锦深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转过头看向窗外。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他的思绪却停留在刚才的仓库里——老鬼为什么会突然黑吃黑?顾微言又是怎么算准他们会今天来?这一切太过巧合,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
“在想什么?”黎江砚包扎好伤口,抬头看向他。
“我在想,老鬼和顾微言是不是一伙的。”秦锦深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们故意演了一场黑吃黑,就是为了引我们来,再借警察的手除掉我们。”
黎江砚的指尖在纱布上轻轻按了一下,眼神晦暗:“有可能。老鬼这个人野心很大,一直想取代我在黑市的地位,和顾微言合作也不奇怪。”
“那苏棠呢?”秦锦深追问,“顾微言会不会把她交给老鬼?”
“不会。”黎江砚肯定地说,“苏棠是顾微言手里唯一能牵制你的筹码,他不会轻易交给别人。”
秦锦深沉默了。他知道黎江砚说得对,但一想到苏棠可能还在顾微言手里受苦,他就坐立难安。
“别担心。”黎江砚忽然开口,“我已经让谢临舟去查老鬼的底细了。只要找到老鬼,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顾微言。”
秦锦深看向他,对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少了平时的阴鸷。“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黎江砚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我说过,你是我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秦锦深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秦锦深别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沉溺在那片深邃的目光里。
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安全屋前。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很适合藏身。
“我们暂时住在这里。”黎江砚推开车门,“别墅那边恐怕已经被警察盯上了。”
秦锦深跟着他走进安全屋,里面装修简单,却应有尽有。
谢临舟已经带着人守在外面,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处理点事。”黎江砚说完,转身走进了书房。
秦锦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树林,心里五味杂陈。
他拿出手机,想给陆鸣发消息,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处于封闭环境,信号屏蔽中。建议尽快找到信号源,联系反抗势力。】
秦锦深皱起眉。看来黎江砚早就做好了准备,这里不仅是安全屋,更是另一个软禁他的地方。
他站起身,在屋里四处走动,想找找有没有信号好的地方。
走到书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黎江砚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找到老鬼的下落了吗?……很好,盯紧他,别让他跑了……苏棠的事,继续查……”
秦锦深屏住呼吸,正想听得更清楚些,书房门突然开了。
黎江砚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有事?”
秦锦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没事,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水喝。”
黎江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看穿了他的谎言,却没点破:“厨房有水,自己去倒。”
说完,他转身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秦锦深松了口气,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心里却更加不安。
黎江砚的态度太奇怪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试探,却没有拆穿,这让秦锦深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
“今晚八点,城西废弃工厂,带你见苏棠。”
秦锦深的心脏猛地一跳。是顾微言发来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