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刚响。
刘亚茹拿着教案和没收的手机，走出教室，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拐角。
几乎是同一时间，安真真猛地转过身，眼睛里还带着没散的火气，目光在李月婵和江陵之间来回晃，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这两位同学。”她咬着牙开口，语气里的火药味几乎要溢出来，“貌似我们无缘无故……”
话还未说完，胳膊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身体被强行扳了过去，邱倩那张凑近的脸映入眼帘。
“真真，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邱倩眨巴着大眼睛，眼尾画了点细细的眼线，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微微上翘。
“好看。”
安真真敷衍般地回了两个字，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李月婵和江陵那边瞟，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见她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邱倩索性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再次打断道：“那妆容呢？我早上特意化的，是不是比平时更精致？”
江陵原本垂着眼看课外书，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视线淡淡落在安真真紧绷的侧脸上，沉默不语。
安真真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的火气快要压不住了，她扒开邱倩的手，耐着性子说道：“邱，别闹，我先跟他们说句话。”
她重新转向江陵，刚要把憋了一肚子的质问说出口，“你们知不知道……”
邱倩却突然将手臂一伸，牢牢搭在安真真的脖子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强迫她的视线重新停留在自己脸上。
“你看你，又走神！”她晃了晃安真真，语气带着点狡黠，“我总觉得唇上的口红好像和昨天的色号不一样，是不是太艳了？”
说着，还特意噘了噘嘴。
看着眼前互相拉扯、一个急着质问一个拼命打岔的两人，李月婵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梢，原本因为发烧而有些呆滞的眼神亮了亮。
而江陵显然是受不了这叽叽喳喳的拉扯，他皱了皱眉，没说一句话，拿着另外一本书直接站起身，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关门时“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阻断了安真真到了嘴边的话。
安真真盯着后门的方向，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但当她转过头看向还在摆弄口红的邱倩时，又硬生生压下了火气，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要心平气和，要心平气和……
“罢了，”她松开拳头，语气带着点认命的无奈，“先把手机要回来再说。”
说完，转身就往班主任的办公室方向快步走去。
邱倩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眸里掠过一丝与刚才的娇俏截然不同的冷漠，甚至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憎恶。
她转头瞥了眼李月婵，又迅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拿出小镜子，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指尖轻轻点了点唇角的口红。
李月婵看着邱倩对着镜子摆弄嘴唇的样子，忽然开口道：“你好像很怕她跟我们说话？”
邱倩捏着镜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月婵，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无辜的笑容，“新同学想多了，我就是看她刚被老师说过，情绪不太好，怕她气头上说错话，得罪了你们而已。”
她把口红旋回管里，扣上盖子，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刚转来，大家都还不熟，哪有那么多话好说？慢慢相处嘛。”
李月婵没接话，只是看着她。
这人的眼神太活泛，藏着太多心思，倒不像安真真那样，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
“是吗？”
李月婵反问了一句，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然呢？”邱倩挑眉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你们交朋友？”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软了些。
“真真就是脾气急，被老师那么一说，心里肯定憋着气，你别往心里去。”
李月婵没应声，只是低头咳嗽了两声，退烧药的劲儿似乎上来了，脑袋昏沉得厉害。
“喂，新同学。”邱倩忽然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人听见似的，“你跟江陵……以前认识啊？”
李月婵费力地掀起眼皮看她，长长的睫毛像被打湿的蝶翼，轻轻颤了颤，眼底还蒙着层因咳嗽而起的水汽。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望着，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邱倩被她这样看着，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自顾自地笑了笑，“我瞅着你们俩站一块儿，倒像是早就认识似的。”
“你想多了。”
四个字说得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
邱倩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干脆的答案，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撇了撇嘴，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们是从一个学校转来的呢，毕竟一块儿来的。”
李月婵没再接话，实在没力气应付。
她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课本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纸页渗过来，稍微压下一点眩晕。
闭上了眼睛，退烧药带来的倦意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连多眨一下眼，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
邱倩见她这副恹恹的模样，也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眼珠转了转，往江陵空荡荡的座位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嘴里哼起不成调的流行歌。
温柔的呼吸从鼻子里缓缓呼出，在浅蓝色的口罩里打了个转，又反弹到脸上，带着点潮湿的暖意，濡湿了唇周的皮肤。
李月婵的意识像沉在温水里，半梦半醒，耳边却莫名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像是遥远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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