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乌云压境。
李莲花站在他那艘小得可怜的渔船甲板上,仰头望着迅速聚集的雷云。海风变得狂暴,卷起层层巨浪,将小船抛上抛下。他紧紧抓住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李莲花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他分明记得出海时还是晴空万里,这风暴来得毫无征兆。
腰间的莲花玉佩突然开始发烫。李莲花低头看去,只见那枚从不离身的青玉正泛着诡异的微光,忽明忽暗,如同呼吸一般。
"不好!"他心头警铃大作。这玉佩是师父临终所赠,据说有预知危险之能。上次发光还是三年前他被十二名杀手围攻之时。
海面突然隆起一个巨大的水包,紧接着,一道足有十丈高的水墙轰然掀起,如洪荒巨兽般向小船扑来。李莲花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卷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玉佩爆发出耀眼的青色光芒,形成一个光茧将他包裹其中。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剧痛。
这是李莲花恢复知觉后的第一感受。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重组一般疼痛。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片陌生的山林——高耸入云的树木,形态奇特的岩石,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某种从未闻过的草药气息。
"这是哪里?"他想开口,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烤过。
玉佩。李莲花突然想起关键之物,颤抖着手摸向腰间。幸好,那枚莲花玉佩还在,只是光芒已经消失,触感冰凉。
他勉强撑起身子,靠坐在一棵大树下。环顾四周,这里显然不是东海之滨,甚至可能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那些树木的形态他从未见过,叶片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
"得先找点水......"李莲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运转内力,却发现经脉滞涩,扬州慢心法运行得极为艰难。
玉佩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次指向山林深处。李莲花犹豫片刻,决定循着指引前进。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向林中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李莲花听到了流水声。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终于看到一条清澈的山溪。他跪在溪边,贪婪地捧起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这才感觉清醒了些。
溪水映出他现在的模样——脸色惨白如纸,眼下青黑,额角还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身上的白衣破烂不堪,沾满泥土和血迹。
"这副模样,怕是连方多病那小子都认不出来了。"李莲花苦笑着自言自语。
正当他准备再喝些水时,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青光闪烁得更加急促。李莲花警觉地抬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人声。
"......再往前就是禁地了,徴公子,我们真的要继续吗?"一个年轻男声迟疑道。
"怕什么?后山药材比前山丰富十倍,错过这次采药时机,又得等上三个月。"另一个声音回答,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莲花本能地想要躲藏,却因动作太猛牵动内伤,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看到一双绣着暗纹的墨绿色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咦?这里怎么会有个半死人?"
......
"此人来路不明,又恰好在无锋活动频繁的时期出现在宫门禁地,远徴,你不该贸然将他带入宫门。"
"尚角哥哥,他伤得很重,又中了罕见的'蓝海藻'毒,若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医者仁心,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太天真了。无锋刺客最擅伪装,苦肉计用得还少吗?"
"但他体内的毒是真的,而且......他的脉象很奇怪,内力运行方式我从未见过......"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入李莲花的耳中。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药香。有人正在为他诊脉,指尖微凉。
李莲花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这是一间素雅的房间,墙上挂着几幅经络穴位图,架子上摆满了药罐和医书。床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墨绿色长袍,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凌厉;另一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玄衣,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醒了。"少年说道,声音是李莲花昏迷前听到的那个清冷嗓音。
玄衣青年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剑柄,目光如刀:"你是谁?为何出现在宫门禁地?"
李莲花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少年——被称作"远徴"的那位——递来一杯温水,扶他慢慢喝下。
"在下......李莲花。"他声音嘶哑,"多谢二位相救。"
"李莲花?"玄衣青年皱眉,"哪个门派?师承何人?"
李莲花心思电转。从他们的对话和周围环境判断,这里应该是什么"宫门"的地盘,而且正被一个叫"无锋"的组织威胁着。自己这个陌生人突然出现,确实可疑。
"无门无派,只是个游方郎中。"他谨慎回答,"因......海难漂流至此,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
"郎中?"宫远徴眼睛一亮,"你懂医术?"
李莲花微微点头:"略通皮毛。"
宫尚角冷哼一声:"满口谎言。远徴,他交给你审问,务必查清来历。若有无锋嫌疑,格杀勿论。"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待宫尚角走后,宫远徴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继续为李莲花诊脉:"你体内有余毒未清,需要再服三剂'蓝海藻'解药。"他顿了顿,"你说你是郎中,可知道'蓝海藻'毒如何解?"
李莲花听出这是试探,微微一笑:"蓝海藻毒需以赤芍为君药,配以白芷、甘草中和其寒性,若加入三分雪灵芝,效果更佳。"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真的懂医理!"他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厚重的药典,翻到某一页,"这里记载的蓝海藻解毒方与你所说大致相同,只是没有雪灵芝。"
李莲花瞥了一眼那药典,下意识道:"第三行写错了,白芷用量应为三钱,不是三分,否则无法中和藻毒之寒。"
宫远徴猛地合上书,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莲花:"这错误极其细微,连宫门几位长老都未曾发现,你如何一眼看出?"
李莲花暗叫一声不好。他凭借多年行医经验本能地指出错误,却忘了考虑这可能是人家的秘传药典。正当他思索如何解释时,宫远徴却突然笑了。
"有意思。李莲花是吧?等你伤好些,我带你去药园看看。"少年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或许我们能互相学习。"
李莲花松了口气,点头应允。看来这位"徴公子"对医术的热爱超过了对陌生人的戒备。这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可以慢慢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窗外,夕阳西下,为宫门的屋檐镀上一层金边。李莲花望着这陌生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场奇异的风暴将他带到了何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但眼下,养好伤势、获取情报才是首要任务。
而那个叫宫远徴的少年,似乎将成为他在这陌生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或者只是暂时的监视者?时间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