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光之界

“浩渺星河凝眸光，桐花风里映眉弯”——浩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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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舞桐连续三天没敢打开《偏光》的文档。

她把自己埋在其他工作里——给杂志社的短篇、出版社的约稿，甚至清理了积攒半年的电子邮件。但每到深夜，当她独自面对电脑屏幕时，手指总是不自觉地悬在《偏光》的文件夹上方。

第四天凌晨三点，唐舞桐从噩梦中惊醒。梦里，霍雨浩站在雨中的十字路口，蓝色校服被血染红。她浑身冷汗地爬起来，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文档加载的几秒钟里，她的心跳快得发疼。

最后一行仍然停留在三天前她写下的"早安，雨浩"。没有任何自动生成的文字，没有超自然的对话。唐舞桐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果然是幻觉..."她喃喃自语，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打字：

【霍雨浩站在天台的栏杆外，强风吹得他摇摇欲坠。】

文字在光标后闪烁，像一种无声的挑衅。唐舞桐咬住下唇，继续写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蓝眼睛里盛满了唐舞桐读不懂的情绪。】

键盘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正当她全神贯注地构思下一句时，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你读不懂是因为你不敢懂。"】

唐舞桐倒吸一口冷气，新出现的文字正好接在她刚写的那句话后面。她的手指僵在半空。

【"三天不见，你就这么想让我跳下去？"】文字继续浮现，【"还是说，你梦到那个场景了？"】

咖啡杯从唐舞桐手中滑落，在地毯上砸出一片深色污渍。她顾不上清理，颤抖着敲击键盘："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我不知道。"】霍雨浩回答，【"但你的描写太详细了——雨滴打在睫毛上的重量，救护车鸣笛声的远近...这些我剧本里根本没有。除非..."】

光标停顿了几秒，仿佛在斟酌用词。

【"除非你亲眼见过。"】

唐舞桐猛地合上电脑。屏幕关闭前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文档里又跳出一行字，但她不敢再看。

窗外，晨光已经爬上窗台。唐舞桐机械地洗漱、换衣服，甚至给自己做了早餐——这些日常动作能让她暂时忘记几小时前诡异的对话。直到她站在玄关准备出门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条来自云端文档的同步通知：《偏光》已被修改。

唐舞桐盯着那条通知看了足足十秒，才鼓起勇气点开。文档最下方多出了一段她绝对没有写过的内容：

【霍雨浩从天台边缘退了回来。他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袖口，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说："满意了吗？我不会跳的。"】

"这不可能..."唐舞桐喃喃道。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写的是霍雨浩站在栏杆外的场景。而现在，剧情竟然自行改变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的蝴蝶发夹——这个习惯性动作总能给她一丝安慰。但今天，金属发夹冰凉的温度却让她想起医院走廊里漫长的等待。

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唐舞桐差点把它摔在地上。这次是一条新消息：

"舞桐，你的《偏光》前三章校对好了吗？编辑部在催了。"——是她的责任编辑。

唐舞桐盯着消息看了几秒，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回到家，重新打开电脑，在文档里快速打字：

"霍雨浩，如果你真的...存在，证明给我看。"

光标闪烁了五下，然后开始移动：

【"打开你的抽屉，最底层有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

唐舞桐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笔记本记录着她和霍雨浩高中三年的点点滴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她僵硬地走向书桌，拉开最底层的抽屉——蓝色笔记本安静地躺在那里，封面已经有些泛黄。

"这不能说明什么，"她对着电脑说，声音发颤，"也许你只是...我的潜意识。"

【"2018年9月15日，"】屏幕上的文字继续浮现，【"你在笔记本第七页写道：'今天雨浩又迟到了，翻墙进来时被教导主任抓到。他笑着对我做鬼脸，蓝头发上还粘着树叶。'"】

唐舞桐飞快地翻开笔记本。第七页上，正是这段话，一字不差。

"停下来..."她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行已经褪色的字迹。

【"车祸那天，他其实准备告诉你一件事。"】文字继续出现，【"一件你永远不会写在小说里的事。"】

唐舞桐猛地合上笔记本。"闭嘴！"她对着屏幕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尖锐，"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

光标静止了很长时间，久到唐舞桐以为这场诡异的对话终于要结束了。然后，新文字缓缓浮现：

【"我知道我不是他。我只是你创造的角色，由你的记忆和想象构成。"】停顿了一下，【"但正因为如此，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不敢面对的真相。"】

唐舞桐的眼泪砸在键盘上。她颤抖着打字："什么真相？"

【"那天他约你去天台，是想告诉你——"】

文字突然中断了。唐舞桐震惊地发现文档开始大面积消失，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样。她疯狂地点击保存，但无济于事。几秒钟内，整个第三章的内容全部不见了，只剩下空白页面和闪烁的光标。

"不..."唐舞桐绝望地尝试恢复文档，但系统显示"无历史版本可恢复"。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新文字突然出现在空白文档中央：

【"有人不想让你知道。"】

唐舞桐盯着这行字，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谁？"她下意识地问出声。

【"我不知道。"】霍雨浩回答，【"但每次我试图说出那件事，就会...失去控制。就像被某种力量强行重置。"】

唐舞桐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打开手机查看云端备份。奇怪的是，备份文件完好无损，只有她本地文档的内容消失了。她重新下载了文件，第三章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显示在屏幕上——霍雨浩依然站在天台边缘，准备跳下去。

"这太疯狂了..."她喃喃自语。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小说，"】霍雨浩的文字出现在新段落里，【"但对我而言，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唐舞桐看着这行字，某种奇怪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她慢慢敲击键盘："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真相，关于'真正的霍雨浩'，也关于我自己。"】光标停顿了一下，【"而且...我不想死，桐桐。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个昵称再次击中了唐舞桐。她闭上眼睛，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霍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那个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年苍白的脸。

"好。"她终于打字道，"我会...重新考虑结局。"

【"谢谢。"】霍雨浩回复，【"还有...你的发夹歪了。"】

唐舞桐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后脑勺。蝴蝶发夹确实有些松动，可能是刚才情绪激动时碰到的。这个细节让她毛骨悚然——屏幕里的角色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个？

"你能看到我？"她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房间里藏着隐形摄像头。

【"不能。"】霍雨浩回答，【"但我记得你紧张时总会不自觉地碰发夹，然后把它弄歪。就像高三那次模拟考..."】

唐舞桐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太累了，累到无法继续质疑这个违背所有常理的现象。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提醒她现实世界仍在继续。

"我得走了，"她打字道，"编辑在催稿。"

【"今晚你会回来写我吗？"】这个问题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唐舞桐看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虚构角色约定见面时间。这荒谬的现实让她想笑，却又莫名想哭。

"会。"她简短地回答，然后合上电脑。

在离开公寓前，唐舞桐特意照了照镜子。蓝粉渐变的长发，疲惫却依然明亮的异色瞳孔，还有后脑勺上那枚微微歪斜的蝴蝶发夹——这是霍雨浩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她轻轻扶正发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文档里的霍雨浩真的拥有某种自主意识，那么她接下来要写的每一个字，都将成为对他的审判。

这个念头让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唐舞桐深吸一口气，拿起钥匙走出门去。阳光照在脸上，温暖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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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