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匹浸了墨的绸缎,将整座城市裹得密不透风。盛晋豪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带着些微的凉意。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晃——沈安穿着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站在夕阳下的桥边对他笑,风掀起她的裙摆,像只欲飞的蝶。可下一秒,那笑容就碎了,连同她的身影一起,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盛晋豪“安安……”
他低哑地唤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散开,只换来墙壁冷漠的回音。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像流水似的漫进来,淌过床头柜上那个落了薄尘的相框。盛晋豪的目光被那月光牵引着,落在相框里的沈安身上。她那时正咬着一支棒棒糖,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洒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玻璃。晚风带着夜露的潮气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楼下的香樟树影影绰绰,叶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像极了沈安总爱穿的那件针织开衫的颜色。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月夜。沈安窝在他怀里,指着窗外的月亮说
沈安“晋豪,你看它多圆啊,像不像我昨天买的那个糯米团子?”
他笑着刮她的鼻子,说她就知道吃。她却不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直到他答应明天再去买一盒,才肯乖乖待着,听他讲工作上的琐事。
那时的月光也是这样,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和着她轻轻的呼吸声,成了他记忆里最温柔的底色。
可现在,月光依旧,怀里的温度却凉透了。
盛晋豪伸出手,想要接住那片落在窗台上的月光,指尖触到的,却只有冰凉的玻璃。他想起沈安走的那天,也是个有月亮的晚上,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夜空,像一把刀,把他的世界劈成了两半。他握着她渐渐变冷的手,听着医生那句“对不起”,感觉整个世界的月光都熄灭了。
盛晋豪“你说过,要陪我看遍所有的月亮。”“你骗人。”
他对着窗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月亮静静地悬在天上,不说话。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吠,很快又归于寂静。只有风,还在树梢间低低地徘徊,像是谁在无声地叹息。
盛晋豪靠着窗框站了很久,直到身上的寒意浸到骨子里,才缓缓转过身。他拿起桌上的相框,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沈安的脸颊,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盛晋豪晚安,安安
他把相框放回原位,掖了掖被角,重新躺回床上。
月光依旧流淌,只是这一次,盛晋豪没有再闭上眼。他望着天花板,任由那些和沈安有关的回忆,像月光下的潮水,一遍遍漫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