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的水开始变清时,李太岁发现水底能看见铜绿色的脉络。那些从闸板延伸出去的铜丝,此刻已在水底织成细密的网,网眼里沉着的梅花瓣,多年不腐,像被水镀了层透明的膜。
张建军在清理闸板底部时,捞出个铜制的水瓢。瓢身刻着半朵梅花,瓢柄的铜环里缠着根红绳,绳头系着片干枯的梅瓣。"这是我爷的取水瓢,"他把水瓢放进水库,奇异的事发生了——瓢里的水竟自动聚成梅花形状,无论怎么晃动都不散,"笔记本里说,陈先生总用这瓢取水,说水能记住铜器的形状。"
李太岁把水瓢带回梅铜馆,倒在玻璃器皿里观察。显微镜下,水分子竟真的在围绕细小的铜屑排列,形成花瓣的结构。他突然想起那些在闸板上绽放的铜花——原来不是铜器在水里开花,是水在记忆着铜的形状,用自己的分子重新铸造了一朵永不凋谢的花。
这天下午,有个研究水文的教授来到梅铜馆。当他测量水库的水质时,仪器突然发出警报——水里的铜离子浓度呈现周期性变化,每次变化都与馆内铜器的温度波动完全同步。"这是共振现象,"教授指着图谱,"但水体和金属的共振这么强,除非......水把铜器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老张让张建军把爷爷的水囊拿来。那是个牛皮做的水囊,内侧涂着层铜漆,上面用朱砂画着梅花。当水囊灌满水库的水时,铜漆突然发亮,那些梅花图案竟在囊壁上缓缓流动,像是活过来的游鱼。"我爷说陈先生懂'水语',"老张摸着水囊上的铜扣,"他能让水记住铜器的模样,等需要时再把它们'生'出来。"
傍晚时分,梅铜馆的铜器突然蒙上层水珠。李太岁发现那些水珠不是凝结的水汽,而是从铜器内部渗出来的,顺着梅纹流动,最后在桌面积成小小的水潭。潭水里浮出细小的铜粒,慢慢聚成梅瓶的形状——原来所谓"水孕铜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