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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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下午，天气有些阴蒙蒙的，像是要下雨。林何夕站在小区门口，心里有些莫名的踌躇。答应盛望来看电影，一部分是出于对梦里许时远那份情感的移情，一部分也是被昨天的事情搅得心烦，想散散心。

　　盛望很准时，甚至提前了十分钟。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闲的连帽衫，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看到林何夕时，眼睛瞬间亮起来，笑容阳光又带着几分雀跃。

　　“夕夕！”他快步迎上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欣赏，“你今天很好看。”

　　林何夕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有吗？”

　　“嗯！当然有…”盛望积极响应，很自然地想伸手去接她的包，却忘了自己手腕还固定着，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我自己来就好。”林何夕连忙说。

　　去电影院的路上，盛望很健谈，聊着最近学校的趣事，聊他以前学校的见闻，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让她想起不愉快话题的点。他风趣又体贴，和学校里那个偶尔会流露出阴郁偏执一面的他判若两人。

　　他甚至还细心地带了伞，以防万一下雨。

　　林何夕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也会被他逗笑。

　　到了电影院，盛望几乎包办了一切，买票、买爆米花和饮料，虽然一只手不方便，但动作却异常执着，坚决不让林何夕动手。他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青春爱情片。

　　放映厅里灯光暗下，巨大的银幕亮起。盛望将爆米花桶放在两人中间，身体微微向林何夕这边倾斜，保持着一种亲近又不至于冒犯的距离。

　　电影剧情有些老套，但氛围渲染得不错。放到煽情处，周围隐约能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林何夕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手背一热。

　　盛望的手，不知何时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有些烫，带着微微的潮湿。

　　林何夕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盛望却轻轻握住了，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他没有看她，目光依然盯着银幕，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紧绷，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夕夕，电影里的男主角……太优柔寡断了。如果是我，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受一点委屈，更不会让她被别人抢走。”

　　他的话意有所指，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林何夕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心动，而是一种被奇怪而步步紧逼的压迫感。她用力，终于把手抽了回来，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

　　“看电影吧。”她声音干涩地说，目光重新投向银幕，却再也看不进任何剧情。

　　盛望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侧脸上，那目光专注得几乎带有实质性的重量，让她如坐针毡。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靠回自己的座位，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沉默下来。

　　之后的电影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盛望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银幕，偶尔发出细微的声响调整一下坐姿。林何夕则全程正襟危坐，只想电影快点结束。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林何夕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走吧。”盛望也站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仿佛中间那段插曲从未发生，“电影还不错，对吧？”

　　“嗯。”林何夕含糊地应了一声。

　　走出放映厅，外面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盛望拿出伞，撑开，很自然地将伞倾向林何夕这边。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何夕下意识地拒绝，“地铁站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

　　盛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下雨了，不方便。我送你到小区门口。”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坚持。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里，距离被迫拉近，林何夕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剂味道，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肩膀很快被雨淋湿了一点。

　　盛望注意到了，眉头微蹙，伸手想将她揽近些：“别淋湿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林何夕肩膀的瞬间——

　　“林何夕。”

　　一个冷得掉渣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循声望去。

　　电影院旁边的便利店屋檐下，顾言之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电池之类的杂物。他显然刚从店里出来，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雨丝顺着屋檐滴落，形成细密的水帘。他站在那片灰蒙蒙的背景前，脸色比天气更阴沉，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钉在共撑一把伞、距离极近的两人身上。

　　林何夕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退开了一步，脱离了盛望的伞的范围，冰凉的雨丝立刻落在她发烫的脸上。

　　盛望的手僵在半空，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收回手，握紧了伞柄，看向顾言之，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好巧啊，顾同学。你也来看电影？”

　　顾言之根本没理他。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林何夕身上，看着她微微淋湿的肩膀和有些慌乱的表情，下颌线绷得极紧。

　　他几步从屋檐下走进雨里，无视细密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肩膀，径直走到林何夕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冰凉，带着雨水的湿气，力道却大得惊人。

　　林何夕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愕然地看着他。

　　“跟我走。”顾言之的声音又冷又硬，不容置疑，拉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完全无视了身后的盛望和他手中的伞。

　　“顾言之！”林何夕手腕被攥得生疼，挣扎了一下，“你干什么！”

　　顾言之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滴落，划过他冷峻的眉眼。他盯着她，眼底翻滚着林何夕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汹涌怒意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你说我干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林何夕，你是真的感觉不到，还是就喜欢这样？”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所有伪装，直刺入她混乱的心底。

　　林何夕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情绪震慑住了，一时忘了挣扎。

　　“顾同学，”盛望撑着伞走过来，语气冷了几分，试图去拦顾言之，“你没看到夕夕不愿意吗？请你放开她。”

　　顾言之终于施舍般地将目光转向盛望，那眼神里的轻蔑和冰冷几乎能将人冻僵。

　　“滚开。”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近乎野蛮的戾气。

　　盛望脸色一变，握紧了拳。

　　顾言之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用力拉着林何夕，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将她彻底拖离了那把伞，拖离了盛望的视线，拖进了迷蒙的雨雾之中。

　　盛望独自站在原地，撑着伞，看着两人迅速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阴霾。雨水噼啪地打在伞面上，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良久，他缓缓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看着上面固定用的绷带，眼神晦暗不明。

　　“姐姐……”他极轻地、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带着一种扭曲的执念，“你怎么总是……看不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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