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穿梭于九天罡风之上,四周是流淌的云海和璀璨的星辰,灵力浓郁得化为实质的雾气,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远非下界可比。然而舟内的气氛,却凝重如铅。
夙璃靠坐在柔软的云榻上,身上覆盖着凤霓仙君赐下的七彩云霞锦被,温和的仙力持续不断地滋养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眉心的寂灭印记不再躁动,体内那冰火冲突的剧痛也缓和了许多,但那新生的、微弱的力量融合迹象,却如同风中残烛,需要她集中全部心神去维持和引导,稍有不慎便可能再次失衡。
她闭目内视,不敢有丝毫松懈。脑海中却不时闪过冰原上最后的画面——刘耀文胸膛绽开的黑血,和他倒下时那双复杂到极致的眼眸。厌恶、愤怒、屈辱…这些情绪依旧存在,但此刻却混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堵在心口,让她难以真正静心。
马嘉祺坐在离她不远的另一个云榻上,一名仙侍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那只血肉模糊、几可见骨的手掌。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玄色妖力在体内缓缓运转,修复着伤势。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夙璃身上,沉默而专注,如同最忠诚的影卫。
仙舟的另一端,被特殊仙禁禁锢着的贺峻霖、丁程鑫、张真源、宋亚轩、严浩翔五人,状态各异。
贺峻霖昏迷不醒,小脸惨白,气息微弱,本命算盘被毁加上仙禁压制,让他彻底失去了威胁。 丁程鑫和张真源也处于昏迷中,伤势沉重。 宋亚轩和严浩翔则醒着,但脸色难看至极。他们被迫跪坐在仙禁之中,金色的虎瞳和狮瞳中充满了屈辱、愤怒,以及一丝对仙界未知命运的忌惮。他们试图运转妖力疗伤,却发现仙禁如同铜墙铁壁,不仅禁锢行动,连妖力恢复都极其缓慢。严浩翔几次想开口质问凤霓仙君,都被她淡漠的眼神逼了回去。
凤霓仙君站在舟首,七彩仙裙在罡风中飘动,身姿挺拔。她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沉的思索,目光望着前方无尽云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担忧着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仙舟微微一震,穿透了一层如水波般荡漾的七彩光幕。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再是单调的云海,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仙境。无数仙山浮岛悬浮于空,流泉飞瀑如同银河倒挂,仙鹤灵禽翩跹起舞,琼楼玉宇在祥云掩映间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异香和浓郁到极致的先天灵气。远方天际,甚至能看到巨大的、如同翡翠般的古树虚影和蜿蜒流淌的星河。
这里便是仙界瑶光仙域。
仙舟朝着其中一座最为巍峨、笼罩在最为纯净七彩仙光之中的宫殿群降落。
“到了。”凤霓仙君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清冷,却不再有之前的漠然,“夙璃,你随我来。瑶光池乃仙域疗伤圣地,或能助你稳固本源,化解体内顽疾。”她又看向马嘉祺,“你亦同来。你手上之伤,沾染了仙律法则之力,寻常手段难以痊愈。”最后,她的目光扫过被禁锢的五妖,对仙侍吩咐道:“将他们押入律法殿水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仙侍领命。
仙舟平稳降落在一处宽阔的白玉平台上。立刻有数名身着统一仙袍的仙官迎了上来,恭敬地向凤霓仙君行礼。
凤霓仙君微微颔首,亲自引着夙璃和马嘉祺,朝着仙宫深处走去。宋亚轩和严浩翔不甘地被仙侍押往另一个方向,目光死死盯着夙璃和马嘉祺的背影,尤其是马嘉祺,眼神复杂难明。
瑶光仙宫内部更是气象万千,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道韵之上。往来仙官仙娥见到凤霓仙君,纷纷躬身避让,目光好奇地扫过她身后的夙璃和马嘉祺,尤其是夙璃那明显的妖族特征和虚弱状态,以及马嘉祺身上那收敛却依旧能被感知的妖王气息,都让他们暗自惊讶。
很快,三人来到一处被七彩仙雾笼罩的巨大宫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玉匾,上书“瑶光圣境”四个古朴大字。浓郁的、近乎液化的生机灵气从殿内弥漫而出,让人吸一口便觉浑身舒泰。
“进去吧。池水自有灵性,会根据你们的伤势自行调理。”凤霓仙君停下脚步,对夙璃道,“我会在外为你们护法。有任何不适,即刻唤我。”
夙璃看了一眼那仙雾缭绕的殿门,又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马嘉祺,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而入。马嘉祺紧随其后。
踏入殿门的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是仙宫楼阁,里面却是一片开阔的、宛若天然形成的洞天福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暖玉雕琢而成的仙池,池水呈现出七彩之色,氤氲着浓郁的生机灵雾。池边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着宁静心神的气息。
夙璃能感觉到,眉心的寂灭印记和体内那丝新生的融合力量,都对这池水散发的气息产生了渴望。
她没有犹豫,缓缓步入池中。温润的池水包裹住身体,精纯无比的造化生机如同无数温柔的手,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枯的经脉,抚平着暗伤,同时温和地疏导着她体内那两股依旧不算安分的力量。
她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闭上眼,全力引导吸收起来。
马嘉祺则在池边盘膝坐下,将那只受伤的手探入池水。七彩池水接触到他那被仙律所伤、血肉模糊的伤口,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残留的仙道法则之力被一点点中和、净化,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他也闭上眼,运转妖力,配合池水疗伤。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夙璃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终于初步稳定下来,那丝微弱的融合迹象也壮大了一丝。她缓缓睁开眼,却意外地发现,马嘉祺不知何时也已进入池中,就坐在离她不远处,闭目调息。他玄色的衣袍被池水浸湿,紧贴着精壮的身躯,轮廓分明。那只受伤的手掌已然愈合大半,只留下一些浅粉色的新肉。
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马嘉祺也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池水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却让某种无声的情绪悄然流转。
经历了生死,经历了背叛与守护,契约已断,却又因仙族的介入被迫同行…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难言。
就在这时,殿外隐约传来了凤霓仙君与人交谈的声音。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恭敬。
“…师尊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此次惊动她老人家,实属无奈…”是凤霓仙君的声音。
另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女声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无妨。那孩子的气息…我感应到了。与她母亲当年,几乎一模一样…还有她身边那道玄豹气息…竟也带着一丝熟悉的‘誓约’味道…看来,夙玉当年的安排,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师尊?夙玉当年的安排?誓约?
夙璃和马嘉祺心中同时一动,竖起了耳朵。
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只是…‘他们’也快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了。仙界,并非铁板一块。当年之事,尚有余孽未清。霓儿,你要早做打算。”
“弟子明白。”凤霓仙君的声音带着凝重。
殿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两人走远了。
夙璃和马嘉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
仙界的形势,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复杂。母亲当年之事,还有隐情?马嘉祺身上的“誓约”又是什么?所谓的“他们”又是谁?
就在两人心思浮动之际——
夙璃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冷的窥视感,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掠过她的后背!
她猛地转头看向大殿一侧的某个阴影角落!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仙雾缓缓流淌。
但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她似乎看到,那阴影之中,有一道极其模糊的、穿着斗篷的虚影,一闪而逝!
那虚影的轮廓…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是谁?!
凤霓仙君不是在外护法吗?这瑶光圣境之中,怎会另有他人潜入?!
马嘉祺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瞬间起身,玄色妖力涌动,将夙璃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那片阴影,眼神冰冷警惕。
然而,那窥视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魔气?
仙域圣地,怎会有魔气?!
夙璃和马嘉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瑶光仙域,恐怕也非净土。疗伤之旅,注定波折再起。而那道熟悉的虚影…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