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第七日,宫中举行冬猎。
青梧天不亮就来为我梳妆:"美人今日穿什么?殿下送来的那套绯红骑装极衬您肤色。"
铜镜中,我看见自己嘴角扯出冷笑。前世这场冬猎,我穿着拓跋浚送的骑装,在围场被他当众披上狐裘,从此成了后宫众矢之的。
"穿那件靛青色的旧装。"我拔下鬓间金簪,换上一支素银簪子,"不必熏香。"
青梧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哪个妃嫔不想在冬猎上博得皇子青睐?可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猎场旌旗招展,我刻意选了最末的位置。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我却觉得痛快。这种疼痛至少真实,不像前世那些甜言蜜语,裹着蜜糖的砒霜。
号角长鸣,马蹄声如雷。我抬头,在一众华服皇子中一眼就看见了拓跋浚。他着玄甲,背雕弓,墨发用一根赤绸高高束起,在雪地中鲜艳如血。阳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恍如天神临世。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也是这样的冬日,也是这样的猎场,一支冷箭朝我射来,他纵身一挡,箭矢没入肩头。鲜血染红白雪,他却笑着把狐裘披到我肩头:"别怕,我在。"
可后来,也是他亲手在诏书上盖印,赐我白绫。
"冯美人。"
清冷嗓音将我拉回现实。拓跋浚不知何时已策马至我身侧,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展翅的鹰。他居高临下望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风寒才好,怎么又出来?"
这语气太过熟稔,仿佛我们仍是前世那对恩爱眷侣。我攥紧缰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臣妾只是出来透透气。"
他忽然俯身,修长手指拂过我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擦过我耳廓的瞬间,我浑身一僵——前世他总爱这样,借口整理发髻,实则偷香。
"殿下请自重。"我猛地后仰,险些跌下马背。
他眼疾手快扶住我的腰,掌心温度透过层层衣料灼烧我的皮肤:"小心。"
这触碰太熟悉,熟悉得让我心尖发颤。我几乎是狼狈地挣脱:"臣妾忽感不适,先行告退。"
"我送你回去。"他调转马头。
"不必!"声音脱口而出,比我想象的还要尖锐。见他眸光一暗,我勉强扯出个笑,"殿下身为皇子,岂可为我区区美人离席?"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有那么一瞬,我错觉他眼中闪过痛色。但转瞬即逝,快得让我怀疑是幻觉。
"既如此,"他声音忽然疏离,仿佛方才的亲昵从未存在,"来人,送冯美人回帐。"
侍从牵来暖轿,我头也不回地钻进去。轿帘落下前,余光瞥见他依然立在原地,肩头已积了一层雪,挺拔如松,像一柄不肯收鞘的剑。
可我知道,这柄剑迟早会指向我。
暖轿吱呀前行,我掀开侧帘,偷偷回望。拓跋浚的背影在雪幕中渐渐模糊,却依然固执地朝着我的方向。前世记忆忽然翻涌——被赐死那日,他也是这样站在城楼上,看着我被押赴刑场,直到漫天大雪吞没彼此的身影。
心口突然尖锐地疼起来,我捂住胸口,摸到那枚贴身携带的黑子。这是前世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一颗普通的围棋子,却让我珍藏到死。重生醒来,它竟奇迹般地出现在我枕边。
"美人,到了。"侍从的声音惊醒了我。
帐内炭火温暖如春,我却觉得寒意刺骨。青梧迎上来为我更衣,惊呼:"美人手怎么这么冰?"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忽然笑了:"青梧,你说一个人,要怎样才会在梦里都觉得疼?"
小宫女不明所以,我却已转身走向床榻。锦被下,我蜷缩成一团,将那枚黑子紧紧攥在手心。玉石棱角陷入皮肉的痛感,是唯一能让我确信这不是梦的证据。
帐外风声呜咽,像极了前世刑场上,那支射偏的箭从我耳畔掠过时的尖啸。我闭上眼,拓跋浚策马而来的身影与今日雪中凝望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真实。
若他真的也重生了,为何不直接言明?若他没有重生,那些似曾相识的小动作又作何解释?
炭火噼啪一声,惊醒了我的思绪。我摊开手掌,黑子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嘲笑我的优柔寡断。
"这一世,"我轻声对自己说,"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可当夜深人静,我在半梦半醒间,却仿佛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带着前世记忆里的温柔与无奈:
"未央,你连恨我都这么认真,为何不肯信我也曾真心?"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黑子秘密:未央贴身携带的黑子内部暗藏机关,将在御书房暗格中与另一枚白子配对,揭示安妃死亡真相的关键证据
雪中誓言:拓跋浚在雪中凝望未央离去的场景将在故事后期重现,彼时他将揭露前世未看到的真相——他其实派了心腹在刑场西侧门准备营救
心理防线:未央表面疏远拓跋浚却暗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种矛盾行为将导致她在关键时刻做出出人意料的选择,影响两人命运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