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

除夕夜，未央宫灯火通明。

我坐在席末，看满殿嫔妃向帝后献礼。拓跋浚端坐在皇子首位，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螭龙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他始终没有看我，仿佛那日梅林相遇只是幻梦。

"冯美人。"皇后忽然唤我，声音如浸了蜜的刀子，"听闻你琴艺绝佳，今日除夕，不如为陛下助兴？"

殿内霎时安静。前世此刻，我弹了一曲《凤求凰》，引得龙颜大悦，却也招来后宫嫉恨。我起身行礼："妾身近日手伤未愈，恐扫了陛下雅兴。"

皇后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开口，拓跋浚忽然起身："父皇，儿臣新得一副暖玉棋，想请冯美人品鉴。"

皇帝捋须笑道："你这孩子，大过年的下什么棋？"却还是摆了摆手，"去吧，别熬太晚。"

我低头跟着拓跋浚退出大殿，背后如芒在刺。行至无人处，他忽然放慢脚步："头疼好些了吗？"

我一怔。方才我向皇后推说手伤，实则离席是因真的头疼。他怎会知道？

"你揉了三回太阳穴。"他像是看穿我的疑惑，"前世你也这样，一疼就揉。"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侍女摆好棋盘便退下了，只余我们二人对坐。棋子是上好的和田玉，黑子墨色深沉，白子莹润如雪。

"美人先请。"他推过棋罐，眼里含着试探。

我执白落子，故意下在最寻常的位置。他紧随其后，步步稳健。棋至中盘，我渐渐发现他的布局与前世那局生死棋一模一样。

"殿下棋风如旧。"我意有所指。

他落下一子："美人倒是变了许多。"

烛花爆响，我指尖一颤。前世此刻，他该让我三子才对。如今这般寸步不让，是为何意？

棋局渐趋激烈。当他落下那记绝杀时，黑子敲在楸木棋盘上的声响让我浑身一颤——正是前世他逼我认输的那一招。

"殿下这是何意？"我声音发紧。

他抬眼看我，烛光映得他眸色深深："未央，若我告诉你，前世那道诏书，非我所愿..."

"够了！"我猛地站起，棋盘翻倒，黑白玉子哗啦啦洒了一地，"殿下以为重来一次，我还会信你？"

他沉默地蹲下身，从满地狼藉中拾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我掌心："这是你前世最后握着的棋子。我在刑场找到你时，它被你攥得温热。"

棋子冰凉，我却如握烙铁。前世死前，我确实从袖中摸出一枚棋子——那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直贴身携带。

"为什么..."我声音发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我父皇以你族人相胁。"他苦笑，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密信，"他答应我，只要下诏，就赦免你冯氏满门。"

我展开信纸，上面赫然是先帝朱批：冯氏女死，其族可赦。字迹狰狞如刀。

"我本想假意赐死，暗中救你。"他指向信纸角落一行小字，"你看这里。"

借烛光细看，那行蝇头小楷写着：酉时三刻，永巷西侧门。分明是...营救的计划！

"可我迟了一步。"他声音嘶哑，"你饮下的毒酒...不是我准备的。"

窗外忽然烟花炸响，照亮他眼中的水光。我忽然想起刑场上，他策马而来时衣襟上的血迹——那不是我的，是他闯宫时受的伤？

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饮鸩前，送酒的太监确实说了句奇怪的话："高阳王让奴婢转告，西侧门有..."话未说完就被侍卫拖走了。我当时以为那是嘲讽，原来...

"未央，"他轻抚我脸颊，拭去我不知何时滚落的泪水，"这一世，我们联手可好？"

我闭上眼，前世记忆纷至沓来。他的温柔，他的无奈，他在我灵位前痛哭的身影...原来恨了这么久，竟恨错了人？

"联手？"我睁开眼，"殿下要我如何信你？"

他忽然解开衣带，露出后背——一道狰狞的鞭痕从肩头贯穿至腰际："这是父皇赏的，因我抗旨不肯写诏书。"又指向锁骨下那道箭伤，"这是南安王的人射的，因我追查毒酒来源。"

烛光下，这些伤痕像一条条誓言，比任何话语都有力。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触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他浑身一颤，却没有躲开。

"明日御书房，"他系回衣带，声音低哑，"暗格在《孙子兵法》之后，推开就能看见。"

门外传来更鼓声。子时已至，新的一年开始了。

"我该回去了。"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衣袖。

"未央，"他递来那枚黑子，"物归原主。"

我攥紧棋子，玉石棱角陷入掌心。这疼痛如此真实，提醒我这不是梦。推门而出时，风雪扑面而来，我却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暗格密档：御书房暗格中藏着的不仅是密信，还有记录安妃死亡真相的太医笔录，将揭示皇后与南安王不为人知的勾结

黑子机关：那枚看似普通的黑子内部暗藏玄机，是打开先帝秘密宝库的钥匙，内藏能颠覆朝局的证据

疤痕之谜：拓跋浚背上的鞭痕图案特殊，实为一种古老密文，记载着安妃留下的预言诗，暗示未央重生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