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未央宫。
三百盏宫灯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我却觉得寒意刺骨。坐在末席,我能清晰地看见高位上皇后鬓边的九凤金步摇,每一晃动都闪着冷光。
"冯美人。"皇后忽然唤我,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你入宫已满三月,尚无封号,本宫思量着..."
我手指一颤,犀角杯中的葡萄酒倾翻,在月白色裙裾上洇开一片猩红,宛如血痕。前世此刻,皇后赐我"柔"字为号,看似嘉许,实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一个刚入宫的美人,凭什么得此殊荣?
"陛下您看,"皇后轻笑,"冯美人欢喜得连酒盏都拿不稳了。"
我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臣妾失仪。"
金銮座上,皇帝醉眼朦胧地摆手:"无妨。皇后想赐什么封号?"
殿内霎时安静。我盯着砖缝里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逐渐与前世刑场上的自己重叠。赐封号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是侍寝,是晋位,是...万劫不复。
"母后。"
清冷嗓音如利剑劈开凝滞的空气。拓跋浚起身,玄色蟒袍在宫灯下流转暗纹。他执礼如松,声音不卑不亢:"冯美人才过及笄之年,儿臣想再留她两年。"
皇后笑意微僵:"哦?留到何时?"
我悄悄抬眼,正对上拓跋浚扫来的目光。那一瞬,他眼中似有雪夜里的星火,明亮灼人。
"留到儿臣能护她周全之时。"
满殿哗然。
这句话太重了,重得连醉醺醺的皇帝都睁大了眼睛。皇子公开表明要庇护一个美人,这在大魏宫廷史上闻所未闻。
皇后指尖掐进凤座扶手,面上却笑得愈发慈爱:"我儿长大了。"她转向皇帝,"陛下,您看浚儿多会疼人。"
皇帝哈哈大笑,这场风波看似化解。我却看见皇后在袖中绞紧的帕子,以及她扫向我时眼底的寒芒。
宴席过半,我借口更衣离席。回廊转角,我扶着朱漆柱子大口喘息,冬夜的寒气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燥热。
"裙裳湿了容易着凉。"
我猛地回头。拓跋浚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件雪狐大氅。月色下,他眉目如画,与前世那个为我披衣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殿下何必冒险?"我后退半步,"您可知方才那番话..."
"会给你招来更多嫉恨?"他轻笑,不由分说将大氅裹住我,"未央,你以为躲就能安全?"
狐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沉水香,熟悉得让我鼻尖发酸。前世我最爱这种香,他便常年熏染。
"为什么..."我攥紧大氅边缘,"为什么要当众..."
"因为这一世,"他忽然逼近,将我困在柱子与他的臂弯之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拓跋浚心尖上的人。"他指尖轻抚我脸颊,"这样他们动你之前,就得先掂量掂量。"
月光透过廊檐的冰凌,在他脸上投下细碎光斑。我忽然发现他眼角有了细纹,这是前世二十岁的他没有的。难道重生也会留下痕迹?
"殿下不怕重蹈覆辙?"我声音发颤。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狠绝:"怕。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三日后,南安王会派人行刺太子。"
我瞪大眼睛。前世这场刺杀是半年后的事,改变了整个朝局!
"你提前了事件?"我倒吸一口冷气。
"不止。"他凑近我耳畔,温热呼吸拂过耳垂,"我还安排了证据,指向皇后娘家。"
我浑身一颤。前世直到死,我都不知道害我的人里有皇后!
远处传来脚步声,拓跋浚迅速退开,又恢复成那个矜贵的皇子模样。宫女们转过回廊时,只见高阳王殿下正在叮嘱冯美人注意防寒。
回到宴席,我如坐针毡。裙上酒渍已干成紫黑色,像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拓跋浚的话在耳边回荡——他不仅要改自己的命,还要逆天改我的命。
子时将至,宫人开始分发守岁红包。我领到一个绣着"岁岁平安"的锦囊,里面装着金瓜子。前世我也得过这样一个,只是后来发现金瓜子被淬了毒。
"美人,该饮屠苏酒了。"青梧小声提醒。
我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忽然没了勇气。前世种种如走马灯闪过——赐封号、赐毒酒、赐白绫...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的死局。
"冯美人。"
我抬头,拓跋浚不知何时站在我案前,手中捧着同样的金杯。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轻轻与我碰杯:"岁岁年年,常伴常安。"
这句祝词太过直白,直白得连皇帝都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但在酒杯相碰的瞬间,我分明看见他指尖一弹,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我的杯中。
"放心喝。"他擦肩而过时低语,"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我举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尝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是解百毒的龙涎香。前世他寻遍天下才得了一钱,如今却轻易用在我身上。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他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前世死前,那个冲破侍卫重围奔向刑场的身影。当时我以为他是来亲眼看我断气,现在才明白,或许他是来...救我?
掌心传来刺痛。低头一看,那枚黑子已被我攥得嵌入皮肉。殷红血珠渗出,在墨玉上格外刺目。
这一世,棋局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龙涎秘密:拓跋浚给未央的酒中掺入的不仅是解毒药,还含有能唤醒前世记忆的特殊成分,将在未央梦中触发关键回忆片段
提前的刺杀:南安王行刺计划被拓跋浚人为提前,将打乱皇后原有的政治布局,迫使她启动备用的"冯美人计划"
血染黑子:未央掌心鲜血渗入黑子纹理后,将在特定光线下显现隐藏的密文,揭示安妃留下的宫廷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