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后,我病了。
起初只是头疼,后来转为高烧。太医说是染了风寒,可我知道,这是心火。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我看见自己跪在雪地里,看着母族被抄;看见拓跋浚站在城楼上,背对我,身影决绝;看见自己饮下毒酒,血从口鼻涌出,却还在笑。
"美人又烧起来了!"青梧带着哭腔的声音时远时近。
额上忽有一抹清凉。我挣扎着睁眼,朦胧中看见拓跋浚坐在榻边,月白常服皱皱巴巴,眼下两片青黑。他正拧了帕子,小心翼翼敷在我额头。
"殿...下..."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他浑身一震,手中铜盆咣当落地。"未央?"指尖轻颤着抚上我脸颊,"你认得我?"
我想笑,却咳出一口腥甜。前世饮鸩而亡的痛楚仿佛还留在五脏六腑里。"水..."
他慌忙扶起我,将温水一点点喂入我口中。茶盏边缘磕在我牙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在发抖。
"几日了?"我虚弱地问。
"三天。"他声音沙哑,"你昏了三天。"
窗外风雪呼啸,衬得室内更静。炭火噼啪一声,炸起几点火星。我这才发现他赤着脚,靴子歪歪扭扭丢在门口,沾满泥雪,像是匆匆赶来。
"殿下不该来。"我别过脸,"传出去..."
"管他呢。"他忽然将我连人带被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未央,我差点又失去你一次。"
这个拥抱太熟悉。前世每次我噩梦惊醒,他都是这样抱着我,直到我停止颤抖。肌肉记忆快过理智,我的手已经抚上他后背,却在触到一片湿润时僵住。
"你出汗了。"
他松开我,苦笑着扯开衣领。素白中衣下,层层纱布缠裹着他的胸膛,隐约透出血色。"不是汗。"
我瞳孔骤缩。前世他为救我挡箭,伤在同样位置!
"南安王的人?"我声音发紧。
他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染血密信:"昨夜他们潜入御书房,想销毁这个。"
信纸已经泛黄,上面朱批刺目:冯氏女死,其族可赦。正是先帝笔迹。但在角落,还有一行蝇头小楷:酉时三刻,永巷西侧门。
"这是..."
"我的字迹。"他指尖轻抚那行小字,"前世我假意拟诏,暗中安排人救你。"喉结滚动,"可我迟了一步。你饮下的毒酒...不是我准备的。"
我盯着那行小字,眼前浮现刑场场景——拓跋浚策马而来,衣襟染血,却被侍卫团团围住。当时我以为他是来监刑,原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怕你不信。"他苦笑,"前世你到死都恨着我。"
高烧让我的思绪如坠云雾,但这句话却像刀子划开迷雾。我忽然抓住他的手:"你也重生了?什么时候?"
"比你早半年。"他任我掐着他的手腕,"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猎场营帐里,而你...还没入宫。"
我浑身一颤。所以他独自承受了半年的记忆煎熬?就像我现在这样,带着前世记忆,却要面对一无所知的仇人?
"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我试过。"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疤痕,"第一次接近你,你给了我一刀。"
记忆如闪电劈开——入宫前确有刺客夜闯冯府,被我刺伤逃走。当时那人的眼睛...
"是你!"我倒吸一口冷气,"可你的声音..."
"伪装。"他摸了摸喉结,"我怕你听出来。"
炭盆爆出一串火星。我盯着那道疤,忽然觉得无比荒谬。我们像两只困兽,互相撕咬,又互相舔伤。
"殿下,"我声音发抖,"你可知我为何怕你?"
他摇头,眼中水光浮动。
"因为我曾死在你手里。"我闭上眼,泪水滚落,"可我也知道,那一日,你本不想。"
他呼吸一滞,手指深深陷入锦被。
我睁开眼,直视他瞳孔中那个苍白的自己:"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窗外风雪骤急,拍打着窗棂。他沉默良久,忽然俯身,额头抵住我的。
"好。"
这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誓言。
他起身欲走,我却拽住他衣袖:"伤...怎么弄的?"
"不重要。"他试图抽手。
"重要!"我执拗地不放,"这一世,我要知道你为我受的每一道伤。"
他怔了怔,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狡黠:"那你得答应我,别再添新伤了。"
我点头,手指却仍紧攥着他的袖子。
"除夕那晚,"他无奈坐下,"我去御书房取密信,撞见南安王的人。"轻描淡写地带过生死相搏,"小伤而已。"
我掀开他衣襟,纱布下的伤口狰狞外翻,分明是淬了毒的。"这叫小伤?"
"比起前世你受的..."他忽然哽住。
我们相对无言。前世我饮下的毒酒,穿肠蚀骨;他承受的丧妻之痛,又何尝不是刮骨剜心?
"未央,"他忽然正色,"明日我会向父皇请命,出征平叛。"
我心头一跳。前世这场仗,他去了半年,回来时我已入冷宫。"带我走。"
"不行。"他斩钉截铁,"战场太危险。"
"宫里更危险!"我急得又咳起来,"皇后已经..."
"我知道。"他按住我的唇,"所以我安排了人护你。"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拿着它,可调动我府中暗卫。"
玉佩温润,刻着小小的"安"字——这是他母妃的遗物。前世他直到大婚之夜才赠我,如今却...
"太贵重了。"
"所以你要活着还我。"他故作轻松,眼中却藏着深重的忧虑,"未央,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别再做傻事。"
我知道他指的是前世我自请废黜的事。当时以为是为他好,实则是跳进了皇后设的局。
"我答应你。"我将玉佩贴在胸口,"你也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他低头,吻落在我眉心:"我答应你。"
这个吻太轻,却压得我心头沉甸甸的。前世离别前,他也是这样吻我,后来...
"殿下!"侍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思绪,"南安王府有异动!"
拓跋浚脸色骤变,迅速帮我掖好被角:"我得走了。"起身时却踉跄了一下——他的伤远比表现出来的严重。
"你的伤..."
"无碍。"他已恢复那副矜贵皇子模样,只在关门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重得仿佛要把我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风雪声渐远。我攥着玉佩,忽然想起前世他凯旋归来,在冷宫找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
"未央,我回来了。"
当时我以为那是胜利者的炫耀,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男人跨越生死也要履行的诺言。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玉佩玄机:白玉佩上的"安"字不仅是信物,还暗藏机关,能打开安妃生前留下的密匣,里面藏着足以颠覆朝局的秘密
战场异变:拓跋浚出征后将发现南安王叛乱比前世提前了三个月,这一异常时间差将引出一个惊人真相——宫中另有重生者
暗卫身份:拓跋浚安排保护未央的暗卫首领实则是前世为她收尸的侍卫,此人掌握着毒酒来源的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