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

“发情？”钰相忽然笑了，声音脆生生的，却听得人心里发紧。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本该有alpha特有的腺体，此刻却平滑得像块暖玉，“所以你们让我离alpha远些，不是怕我打架，是怕我……”

话没说完，耳朵尖突然泛起红，像被炭火燎过。他猛地转身就跑，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炸开，带起一阵花香混着果香的风向后山冲去。爹娘的呼喊被甩在身后，泽岚想追，却被钰相爹拉住：“让他自己静静吧。”

后山的花树林是钰相常去的地方，此刻他蜷在最粗的那棵树杈上，尾巴把自己裹成个白球。树影里，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节分明，是alpha该有的样子，可方才跑太快，后颈竟泛起一阵陌生的酥麻，像有小虫子在爬。

“骗子。”他对着飘落的梅花瓣嘟囔，“都在骗我。”

忽然听见树下有窸窣声，抬头看见融露抱着件披风站在那里，淡紫色的尾巴轻轻扫着地面：“我猜你就在这儿。”

钰相没应声，把脸埋进尾巴里。融露顺着树干爬上来，坐在他旁边，将披风披在他肩上：“成冠礼上你进阶九尾时，我就站在你身后第三排。”

“……嗯。”

“那时你尾巴上的玉光差点晃瞎我，”融露笑了笑，粉色的眸子在树影里亮亮的，“我还想，小钰真的很厉害啊！”

钰相的尾巴尖动了动。

“方才路过你家，听见你娘在哭。”融露忽然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这下钰相猛地抬头：“你知道？”

“去年帮你洗尾巴时，瞥见你后颈觉得不像alpha也不像omega。”融露的声音很轻，“我问了娘，然后长老主动告诉我的，知道我和你关系好让我不要告诉你。”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钰相，“没关系的，你还是钰相。”

风吹过林子，落了两人满身花瓣。钰相看着融露认真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的恐惧散了，眼眶却慢慢热起来。对啊，融露怎么会嫌弃我，爹娘都没有，他才不会讨厌自己。他把脸埋进融露的肩窝，闷闷地说：“可我不想生崽子……”

“那就不生。”融露抬手顺了顺他的尾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你也可以找个omega，你的两套性器官都很完善，这有什么的。”

九条雪白的尾巴悄悄松了些，慢慢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梅花香混着莓果甜的那股气息，又重新变得清甜。

钰相不再怕，和融露待到午时彼此道别，回了家，先向爹娘低头认了错，又去找泽岚说清了自己的心思：“我接受自己的身子，这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但谁也别想逼着我生崽子，更别让我听见哪只狐狸敢嚼舌根——不然就算揍得他满地找牙，我也绝不会认半分错。”

自那以后，钰相的事渐渐传遍青丘。泽岚当即下令，谁也不许私下议论，更不准有半句恶意言辞，违者重罚。日子总算清静下来，钰相常和融露坐在花树林里聊天，说自己想去北方看看传说中的极光。融露听了，淡紫色的尾巴轻轻晃着，笑着应道：“想去就去。”

平静的日子过了些时日，直到半年前，尼索忽然开始频频注意钰相，三番五次找泽岚表心意，说自己是真心喜欢钰相。长老架不住他软磨硬泡，便打着“交友”的旗号安排两人见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撮合。

起初钰相还耐着性子应付，可后来无意间得知，尼索不过是嫌自己一身灰毛不够体面，想借他的好基因生个毛色漂亮的崽，顿时气得再不肯见他。几次三番避而不见，才有了今日泽岚下的最后通牒。

此刻的钰相，又像从前受了委屈那样，闷头往后山花树林跑。脚踩在落英缤纷的地上，软乎乎的，却没半点心思欣赏——那些粉的白的花瓣落了满身，倒衬得他雪玉般的毛发越发晃眼。

钰相躲在花树林深处，踩着厚厚的花瓣坐了许久，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把那些粉白花瓣扫得乱转。长老那句“不然就告诉你爹娘”像根刺扎在心里，他偏过头对着树干龇了龇牙，心里憋着股劲：“偏不去！大不了……大不了就跑远点！”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生了根似的疯长。去看极光的想法突然变得无比迫切，与其在家被长老逼着见尼索，不如干脆遂了自己的愿。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尾巴上的花瓣，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光——就这么办。

回到住处时，爹娘正在厨房忙活，他假装如常地进去讨了块刚蒸好的莓果糕，含糊说了句“去融露家待会儿”，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动作飞快地收拾了个小包袱，塞了两件换洗衣物、几块干肉，还有融露去年送他的那枚能保暖的玉佩，最后摸了摸窗台上那盆快开花的梅草，深吸一口气，从后窗翻了出去。

一路避开巡逻的族人，专挑偏僻的小路往青丘外围跑。夜风吹起他雪白的毛发，带着那股清甜香气。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泄了气，只想着北极的方向——那里有他念叨了无数次的极光，像会跳舞的彩带，能把夜空染成梦幻的颜色。

出了青丘地界，周遭的气息渐渐变了，草木少了几分灵秀，风里多了些陌生的凉意。钰相白天躲在山洞里休息，夜里就借着月光赶路，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既能保持平衡，又能在冷的时候裹住自己。他偶尔会想起融露，虽然他说过，“想去就去”，但是走得急都没告诉他，不知道等对方发现自己跑了，会不会着急，又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任性。

“等我看完极光就回来道歉”他对着夜空小声说，仿佛这样就能让融露听见。

青丘和北极隔了一个大洋，钰相游过去肯定不现实而且他没时间再造个小船了，他只好绕路走。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连空气都像结了冰碴子，吸入肺里带着刺痛。钰相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那点微弱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勉强抵御着寒意。他的毛发似乎比从前更白了些，在雪地里几乎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始终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望过去。

不知走了多少日夜，脚下的土地渐渐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抬头能看见天空的颜色变得格外澄澈，连星星都像是被冻住了，亮得格外分明。终于在一个清晨，他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爬上一座小坡，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气，却让他精神一振——不远处已经能看到隐约的白色冰原，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属于极寒之地的清冽气息。

钰相停下脚步，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他望着眼前这片茫茫雪原，尾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眼里的疲惫被难以掩饰的兴奋取代。

“我到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北极，就在眼前了。

钰相走的当晚，他爹娘发现人没了，屋里屋外找了个遍，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娘攥着钰相没带走的帕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转头看向泽岚时，声音都带着哭腔：“都怪你！非要逼孩子……这下好了，人跑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泽岚站在一旁，七条尾巴都绷得紧紧的，脸上满是懊悔与慌乱：“我……我哪想到他性子这么倔啊。”他这会真慌了，没想到自己把人逼走了，要是出了事怎么交代啊。

钰相的父亲搂着哭得浑身发颤的爱人，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却难掩焦灼：“先别乱，孩子机灵，应该不会出事。”话虽如此，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攥得爱人的衣袖起了褶皱。

正乱着，融露匆匆赶来，淡紫色的尾巴因为赶路微微泛着汗湿的光泽，他一进门就开口：“叔，婶，长老，钰相他……应该是去北极了。”

“什么？！”泽岚猛地抬头，七条尾巴“唰”地炸开，脸色瞬间变了。自从他执掌青丘，便与北极的寒川龙族结了怨，族规里明明白白写着，严禁族人靠近北极地界。

小话：反正怎么说呢，嗯对，来人支持一下就行，遭到此变故我已经心碎了，正常的话是一天两章，山-(减)内容多的一天一章，因为改的会有点多，想看↑的可以看主页「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