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皖失踪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赵景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盯着春桃惨白的脸,声音因震惊而有些沙哑:“你说清楚,阿皖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春桃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着说:“是……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我按照往常的时间去叫阿皖姑娘起床梳妆,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我觉得不对劲,就推门进去了,结果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就像从来没人睡过一样。我到处都找遍了,府里的花园、厨房、柴房,甚至连地窖都找了,都没看到阿皖姑娘的影子。”
“她的东西呢?”赵景洪追问,“她的衣服、首饰,还有她平时用的东西,都还在吗?”
“在……都在。”春桃点了点头,“她的首饰盒还放在梳妆台上,里面的金银首饰一件都没少。衣服也都挂在衣柜里,整整齐齐的。只有她平时穿的那件浅蓝色的布裙不见了,还有她放在床头的一个小小的布包也不见了。”
赵景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阿皖只带走了一件常穿的布裙和一个小布包,没有带任何贵重物品,这说明她不是为了钱财而离开的。那她是为什么突然失踪的?是被人绑架了,还是自愿走的?如果是自愿走的,那她又为什么要走?难道真的像他刚才猜测的那样,她和阿福是同伙,害怕事情败露而畏罪潜逃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阿皖是什么时候?”赵景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是昨天晚上。”春桃回忆了一下,说道,“昨天晚上大约二更的时候,我看到阿皖姑娘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当时还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她说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我劝她早点回去休息,她点了点头,就转身回房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昨天晚上,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过阿皖?”赵景洪又问。
春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回房之后就睡了,没再见过她。不过,我听守夜的张叔说,昨天晚上三更左右,他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布裙的身影从后院的小门出去了,因为天黑,他没看清是谁,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半夜出去方便,就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身影很可能就是阿皖姑娘。”
后院小门?赵景洪的心沉了下去。后院小门平时很少有人走,只有府里的杂役偶尔会从那里出去采购东西,而且晚上是锁着的,钥匙只有他和李管家有。阿皖一个丫鬟,怎么会有小门的钥匙?难道是李管家给她的?还是说,她早就配好了钥匙,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逃跑?
“福伯,”赵景洪转向福伯,语气严肃,“你立刻带人去后院小门看看,检查一下门锁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再问问守夜的张叔,昨天晚上那个身影出去之后,有没有再回来过。另外,你再派人去阿皖的房间仔细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比如书信、字条之类的东西。”
“是,老爷。”福伯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两个护院出去了。
赵景洪又看向春桃:“你再好好想想,昨天晚上你见到阿皖的时候,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动作?哪怕是再小的细节,也不要漏掉。”
春桃低下头,仔细回忆着,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道:“对了,老爷,我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我见到阿皖姑娘的时候,看到她的右手手腕上好像有一道小小的伤口,还渗着一点血。我问她怎么弄的,她说是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我也就没再多问。现在想来,那伤口看起来不太像是被树枝划伤的,反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伤的。”
手腕上的伤口?赵景洪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想到了那把在阿福住处找到的匕首。匕首的刀刃很锋利,如果阿皖的伤口是被那把匕首割伤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阿福有过接触?
就在这时,福伯带着两个护院回来了。“老爷,我们检查过了,后院小门的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看起来像是用钥匙打开的。守夜的张叔说,昨天晚上那个身影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另外,我们在阿皖的房间里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书信或字条,但是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
福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簪,递给赵景洪。
赵景洪接过银簪,眼睛瞬间睁大了。这枚银簪,正是之前在李管家被害的书房里发现的那一枚!当时他还以为是阿皖不小心掉在那里的,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这枚银簪怎么会在阿皖的枕头底下?”赵景洪的声音冰冷,“难道她之前在撒谎?她根本不是不小心掉在书房里的,而是故意放在那里的?”
“老爷,这……”福伯也感到很惊讶,“难道阿皖姑娘真的和李管家的死有关?”
赵景洪没有说话,他拿着银簪,陷入了沉思。阿皖的失踪、后院小门的钥匙、手腕上的伤口、枕头底下的银簪,还有阿福住处的匕首和那枚纽扣,这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阿福和阿皖可能是同伙。阿福因为被辞退而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李管家,于是找到了阿皖,两人合谋杀害了李管家。阿福负责动手,阿皖则负责在现场留下银簪,嫁祸给别人,或者是为了混淆视线。之后,阿福从地道逃跑,留下了那枚纽扣。而阿皖则在昨天晚上,用事先配好的钥匙从后院小门逃走,和阿福汇合。
但是,这个推测也存在一些疑点。阿福和阿皖平时在府里并没有什么交集,阿福是个沉默寡言的杂役,而阿皖是赵景洪的贴身丫鬟,两人身份悬殊,怎么会突然合谋杀害李管家?而且,阿皖为什么要帮助阿福?她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另外,那枚银簪是阿皖母亲留下的遗物,她一直很珍惜,平时很少离身。如果她是故意把银簪留在书房里,那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件更容易被发现,而且不那么容易暴露自己的东西?
这些疑点让赵景洪感到十分困惑。他知道,现在不能轻易下结论,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能揭开事情的真相。
“福伯,”赵景洪抬起头,眼神坚定,“你立刻派人去追查阿福和阿皖的下落。城门那边要加派人手,仔细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另外,你再去调查一下阿福和阿皖的底细,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比如是不是同乡,或者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还有,你去问问府里的其他丫鬟和仆人,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发现阿福和阿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是,老爷。”福伯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赵景洪叫住了他,“你再派人去李管家的房间搜查一遍,特别是他的书桌和抽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账本、书信之类的东西。我总觉得,李管家的死,可能不仅仅是因为阿福的报复,背后可能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好的,老爷。”福伯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赵景洪一个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脑海里的思绪。阿福、阿皖、李管家、银簪、匕首、纽扣、地道、后院小门……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让他无从下手。
他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那把匕首和那枚银簪,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阿福和阿皖?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这个念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还是为了挑拨离间,让赵府陷入混乱?
他想起了李管家平时的所作所为。李管家在赵府工作了十几年,深得赵景洪的信任,掌管着府里的财政大权。会不会是因为他发现了府里某个人的贪污行为,或者是掌握了某个人的秘密,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而阿福和阿皖,只是凶手精心挑选的替罪羊。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真正的凶手一定是赵府里的人,而且很可能是一个地位不低,能够接触到李管家,并且有机会拿到男仆制服纽扣和后院小门钥匙的人。
赵景洪的目光扫过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忽然注意到,书桌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这个划痕很新,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出现的。
他走过去,仔细观察着那个划痕。划痕的形状很奇怪,像是一个字母“Z”,又像是一个扭曲的符号。他用手指摸了摸划痕,发现划痕的边缘很光滑,不像是不小心划出来的,反而像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
这个划痕会不会是李管家留下的?在他被害之前,用最后一点力气刻下的凶手的线索?
赵景洪的心跳加快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Z”形符号,会不会就是凶手名字的首字母,或者是某个与凶手有关的标记?
他立刻叫来了福伯:“福伯,你过来看看这个。”
福伯快步走了过来,顺着赵景洪指的方向看去:“老爷,这是……一个划痕?”
“嗯。”赵景洪点了点头,“你看这个划痕,像是一个‘Z’字,会不会是李管家留下的凶手的线索?”
福伯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这……不太好说。这个划痕看起来确实像是故意刻上去的,但也有可能是平时不小心划到的。而且,府里的人名字里,好像没有以‘Z’开头的。”
赵景洪的眼神暗了暗。没有以“Z”开头的名字,不代表这个符号就不是线索。也许这个符号代表着其他的意思,比如凶手的职位、籍贯,或者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标记。
“福伯,你去把府里所有名字里带有‘Z’字,或者籍贯是‘Z’开头地方的人,都列出来给我。另外,你再去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在书房里留下过类似的划痕。”赵景洪说道。
“是,老爷。”福伯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赵景洪看着那个“Z”形划痕,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划痕到底是不是线索?如果是,它又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护院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我们在城外的乱葬岗发现了一具尸体,看起来像是阿福!”
“什么?!”赵景洪猛地站起身,额头的伤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快,带我去看看!”
他不顾福伯的劝阻,跟着护院快步走出了书房。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一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但空气依旧潮湿而阴冷。
一行人骑着马,飞快地向城外的乱葬岗赶去。路上,赵景洪的心里五味杂陈。如果那具尸体真的是阿福,那他之前的推测就被推翻了。阿福不是畏罪潜逃,而是被人杀害了。那真正的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了阿福?
乱葬岗位于城外的一片荒山上,这里到处都是杂草和坟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几个护院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赵景洪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老爷,尸体就在那边。”一个护院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说道。
赵景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棵老槐树下,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尸体的身上盖着一些杂草,只露出了一双脚。
他走过去,蹲下身,掀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杂草。当看到尸体的脸时,赵景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这具尸体,正是阿福!
阿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伤口边缘很整齐,像是被锋利的刀捅出来的。鲜血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
在阿福的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的东西已经散落出来,是一些碎银子和几件简单的衣物。这应该就是阿福从赵府逃出来时带的东西。
“老爷,我们检查过了,阿福是被人用刀捅死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晚上四更左右。”一个护院说道,“而且,我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护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递给赵景洪。
赵景洪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行字:“我知道凶手是谁,他在赵府里,我要去揭发他。”
这张纸条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赵景洪的思绪。阿福不是凶手,他是被真正的凶手杀人灭口了!他之所以要逃离赵府,不是因为畏罪,而是因为他发现了凶手的身份,害怕被凶手杀害,所以才想逃出去揭发凶手。
那之前在他住处找到的匕首和纽扣,很可能是凶手故意放在那里的,为的就是嫁祸给阿福。而阿皖的失踪,也很可能和凶手有关。也许阿皖也发现了凶手的秘密,所以被凶手绑架了,或者是被凶手杀害了,尸体被藏在了某个地方。
赵景洪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愧疚。他之前竟然怀疑阿福是凶手,还派人去追捕他,没想到阿福竟然是一个想要揭发真相的无辜者。而他,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还害死了阿福。
“福伯,”赵景洪的声音冰冷而沙哑,“立刻回府!我们重新调查!这一次,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为李管家和阿福报仇!”
“是,老爷。”福伯看着赵景洪愤怒的表情,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刻带着众人向赵府赶去。
路上,赵景洪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所有的线索:李管家的死、阿福的死、阿皖的失踪、书房里的银簪和“Z”形划痕、阿福住处的匕首和纽扣、阿福口袋里的纸条……
他忽然意识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赵府的二公子,赵梓安!
赵梓安的名字首字母是“Z”,和书房里的“Z”形划痕相吻合。而且,赵梓安平时在府里游手好闲,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向李管家要钱,李管家因为掌管着府里的财政,对他的要求有所限制,两人之间因此产生了矛盾。
更重要的是,赵梓安有机会接触到李管家,也有机会拿到男仆制服的纽扣和后院小门的钥匙。他是赵景洪的儿子,在府里地位很高,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难道,真正的凶手真的是赵梓安?
赵景洪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回到赵府,赵景洪立刻派人去请赵梓安来书房。他坐在书桌前,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在阿福住处找到的匕首,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人进来禀报:“老爷,二公子不在府里,听说他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赵景洪猛地一拍桌子,“立刻派人去找!就算把整个城翻过来,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老爷。”仆人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赵景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无论赵梓安是不是凶手,他的失踪都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福伯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我们在阿皖姑娘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
赵景洪立刻睁开眼睛:“快,给我看看!”
福伯递过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邮票。赵景洪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几行字:
“老爷,我知道李管家和阿福是谁杀的,但我不能说。我也是被逼的,我害怕被杀,所以只能逃走。请您不要找我,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真正的凶手很狡猾,他就在您的身边。”
这封信的内容让赵景洪更加困惑了。阿皖知道凶手是谁,但她为什么不说?她是被谁逼迫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阿皖是被赵梓安逼迫的。赵梓安杀害了李管家和阿福,然后威胁阿皖,让她不要说出真相,否则就杀了她。阿皖害怕被杀,所以只能选择逃跑。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阿皖现在很可能还在城里,而且处境非常危险。赵梓安很可能会因为害怕阿皖说出真相,而再次对她下手。
“福伯,”赵景洪立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