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阳光总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
林砚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窗外的香樟树影晃啊晃，落在苏念的侧脸上，像撒了把碎金。她正低头算题，睫毛很长，被光一照，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喂，”后桌的高建明用笔戳了戳林砚的背，“下节课体育课测800米，你看苏念那细胳膊细腿的，能跑下来不？”
林砚回头时，正撞见苏念往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她的笔顿了顿，嘴角弯了下，又转回去继续做题，只是耳尖那点红还没褪。
林砚心里莫名有点慌，怼了高建明一句：“你管人家呢，自己上次50米都差点不及格。”
高建明“嘁”了一声，却凑得更近了：“我跟你说，我妈给我带了能量胶，等会儿给她递一个？”
林砚还没来得及答话，数学老师的粉笔头“啪”地砸在讲台上：“后面两个，上课交头接耳什么呢？林砚，这道题你来解。”
他慌忙站起来，视线扫过黑板，脑子却有点空。苏念放在桌角的练习册刚好翻开着，那道题的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关键步骤旁还用红笔标了个小小的“注意符号”。
林砚盯着那行字，突然就清醒了，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里，他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
体育课的哨声吹起来时，苏念正系鞋带。她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鞋边沾着点上周下雨溅的泥点。林砚站在起跑线旁，手里攥着高建明塞给他的能量胶，包装是亮黄色的，在阳光下有点晃眼。
“各就各位——”体育老师举起发令枪。
苏念站在他斜前方，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林砚突然想起她上次运动会跑接力赛，掉了棒还红着眼圈跟大家道歉，其实那天她刚发过烧。
“跑！”
枪声落的瞬间，所有人都冲了出去。林砚跑得不算快，眼睛却总忍不住往旁边瞟。苏念的步频很稳，只是到第二圈时，呼吸明显重了，脸色也白了点。
跑到最后一百米时，她好像有点脱力，脚步慢了下来。林砚心里一紧，突然加速超到她旁边，把能量胶往她手里一塞：“拿着，咬开就能吃。”
苏念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接住，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她大概是真的累了，没说谢谢，只是冲他点了点头，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
终点线就在前面，林砚放慢脚步等她，看着她咬着能量胶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像刚洗过的墨色绸缎。
“还行吗？”他递过去一瓶水。
苏念接过去，拧开时手有点抖，喝了两口才缓过来，声音带着点喘：“你刚才……不用等我的。”
“没事，”林砚挠了挠头，突然发现她手里还攥着那个能量胶的空包装，“这个……挺管用吧？”
“嗯，”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葡萄味的，我喜欢。”
林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他突然想起高建明说这是柠檬味的，大概是她在安慰他。
下午自习课，林砚在物理笔记本上画小人。画了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在跑步，旁边画了个男生，手里举着瓶水，傻愣愣地站着。画到女生的鞋子时，他特意添了几个小小的泥点，跟苏念那双鞋一模一样。
画完才发现，苏念不知什么时候正往这边看，视线撞在一起，她慌忙转回去，肩膀却轻轻抖着，像是在笑。
林砚的脸腾地红了，赶紧用课本盖住笔记本，耳朵却竖了起来，听见她那边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他心上。
放学收拾书包时，苏念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
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抛物线，顶点处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函数图像的最高点，需要慢慢算才找得到哦。”
林砚看着那行字，突然就明白了。就像刚才跑800米，就像解不出的数学题，有些答案急不来，要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他把纸条夹进物理笔记本，刚好夹在苏念画过分子模型的那一页。窗外的夕阳斜斜照进来，在纸页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句没说出口的“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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