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羽借口去后院茅房，刚绕过石楼墙角，精神海深处的璇砚便有了动静。一道淡青色的虚影从她肩头分离，落地时已凝聚成与林思羽七八分相似的模样——只是眉眼更冷，身形削瘦得像根绷紧的弓弦，深灰色斗篷罩住全身，连指尖都藏在手套里。
“黑市的信息网有新动静。”璇砚的声音直接在林思羽脑海中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冽，“东边‘锈铁巷’的布告栏上，有个匿名委托，酬劳是三瓶‘月光露水’，附带五十枚金币。”
林思羽靠在老槐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碳笔。月光露水是绘制高阶符文的必备材料，市价远超同等重量的黄金，而五十枚金币，足够支付她们四个月的魔法材料费了。
“什么任务？”她在心里问。
“寻猫。”璇砚的身影已飘出数米外，脚尖点在墙头时像片落叶，“委托人要求三日内找到一只银灰色的波斯猫，特征是左前爪有块心形黑斑。备注里说，猫身上有主人的贴身玉佩，找到猫即视为完成。”
林思羽眉梢微挑。锈铁巷是黑市的核心地带，那里的委托栏常年贴着暗杀令，目标不是背叛黑市的叛徒，就是与黑市敌对的小家族族长。寻猫这种任务混在其中，就像荆棘丛里开了朵雏菊，透着诡异的违和感。
“小心点。”她叮嘱道，“黑市的规则是‘任务之外，不多看不多问’，拿到酬劳就走。”
璇砚没再回应，身影已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林思羽深吸一口气，转身回石楼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卡姆正在打磨柴刀，艾拉给晨露花换了新的陶盆，托比则对着那本《隐匿符文详解》皱眉。
“刚才好像听到巷口有动静？”托比推了推眼镜。
“大概是野狗吧。”林思羽坐到木桌前，拿起碳笔在羊皮纸上随意画着，“学院后山的流浪狗总爱往这边跑。”
她的笔尖看似在涂鸦，精神力却已与璇砚同步。当璇砚穿过锈铁巷的结界时，林思羽清晰地“看”到那道由暗紫色符文构成的屏障——边缘处有三道细微的能量裂隙，是黑市故意留给“自己人”的通道。
“布告栏在铁匠铺对面。”林思羽的意念如流水般涌入璇砚意识，“委托单藏在第七根钉子后面，用‘蚀骨墨水’写的，只有注入精神力才能显形。”
璇砚依言走到布满铁锈的布告栏前，指尖按在第七根钉子上。淡青色的精神力注入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从层层叠叠的暗杀令后浮现，上面的字迹扭曲如蛇：“寻银灰波斯猫，左前爪心形黑斑，携玉者重谢。三日内，携猫至‘枯井酒馆’二楼，暗号‘月落窗台’。”
“这委托人不简单。”璇砚将羊皮纸揉碎，“蚀骨墨水是黑市长老才能用的东西，寻猫只是幌子，他要的是那枚玉佩。”
林思羽正在给碳笔蘸墨，闻言笔尖一顿：“不管他要什么，我们只认酬劳。现在教你画‘气味追踪线’——用精神力捕捉目标残留的气息分子，像穿针一样把它们串成线。”
她在羊皮纸上画了道螺旋状的符文，线条时粗时细，转折处带着细碎的分叉：“这符文的关键是‘留三分空’，给气味分子留足流动的缝隙。你试试在意识里模拟。”
璇砚已走到锈铁巷尽头，闻言停下脚步。她闭上眼睛，精神力如蛛网般散开，捕捉着空气中漂浮的微粒。起初那些银灰色的猫毛气息像断了线的珠子，散得毫无章法，但当她按照林思羽教的螺旋结构梳理时，碎片突然凝聚成一道淡白色的线，直指城北的贫民窟。
“成了。”璇砚睁开眼，身影窜进低矮的棚户区，“这线比我想象的灵敏，连三天前的气味都能勾出来。”
林思羽在石楼里轻笑一声。气味追踪线本是她洗晒衣物时，从分辨不同布料气味的技巧中悟出来的，没想到第一次用于实战就如此顺利。她假装翻找画符纸，实则通过璇砚的视野观察着贫民窟的环境——这里的房屋挤得像摞起来的破盒子，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
“追踪线在前面第三个拐角断了。”璇砚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那里有个废弃的粮仓，门是锁着的，但里面有活物的气息。”
林思羽握着碳笔的手紧了紧：“用‘叩门符’——不是正统魔法的蛮力开锁，是模仿老鼠啃木头的频率，让锁芯自己松动。”她在脑海中勾勒出符文的结构，每个折线都对应着不同的震动频率。
璇砚指尖凝聚起淡青色的精神力，按照那结构在锁孔上虚画。三秒后，“咔哒”一声轻响，生锈的铁锁应声而落。粮仓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亮了蜷缩在麻袋堆上的银灰色身影——正是那只左前爪带黑斑的波斯猫，脖子上挂着枚玉坠，在黑暗中泛着温润的光。
猫被惊动，弓起背发出低低的嘶鸣。璇砚没动，只是从斗篷里摸出块小鱼干——那是林思羽早上给艾拉准备的零食，被她用精神力传给了璇砚。
“看来委托人把它藏得很用心。”璇砚拎起猫后颈，触感柔软的毛皮下，玉坠硌得手指发疼，“这玉佩里有封印，藏着股不弱的魔力。”
林思羽正听到托比念叨“离交材料费还有十天，我们还差一半”，心中一动：“别碰玉佩，直接带猫去枯井酒馆。拿到酬劳后，你在外面找家客栈住下，金币留三十枚给我，剩下的自己保管。”
璇砚没问原因，只是应了声“好”。当她带着猫出现在枯井酒馆二楼时，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已等在那里。交易异常顺利，对方甚至没检查猫的状况，只看到玉坠就将月光露水和金币推了过来。
“合作愉快。”面具男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璇砚没应声，拎起装酬劳的箱子转身就走。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思羽才长舒一口气，对正盯着她的托比笑了笑：“刚才去茅房时，好像看到西边山坡有几丛‘荧光草’，说不定能换点钱。”
夜幕渐深，石楼里的烛火昏黄摇曳。林思羽躺在硬板床上，听着隔壁卡姆和托比的呼吸声，精神力悄然延伸——璇砚正在城南的“灰鸽客栈”登记入住，她将三十枚金币藏在了客栈后院的老树根下，用块松动的石板压住。
“玉佩里的魔力，像是学院藏书阁里记载的‘家族封印’。”璇砚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只猫的爪子上，沾着正统魔法班特有的‘星砂粉’。”
林思羽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黑市与学院对立多年，这次的委托却像根线，把两边串在了一起。但她现在没时间深究——三十枚金币加上三瓶月光露水，足够应付十天后的材料费了。
“好好休息。”她对璇砚说，“明天我去取金币。”
精神海深处传来一声轻应，随即归于沉寂。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