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悔意

刘海涛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指尖攥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那个刚挂断的骚扰电话，铃声却像魔怔般在耳边盘旋。

是他给澜设置的专属铃声，那首《美人鱼》。

视线落在餐桌上，一个扣着的盘子下还冒着微弱的热气。他走过去掀开，里面是早已凉透的蛋炒饭，米粒颗颗分明，混着金黄的鸡蛋和翠绿的葱花，是澜最擅长的做法。

记忆猛地涌上来。那天澜系着他的旧围裙，把刚出锅的炒饭端上桌，蓝眼睛亮晶晶的：“你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他想起放鱼雷时澜绝望的眼神，想起那句“受到欺骗就会化成泡沫”，想起那片在怀里碎裂的蓝光。

手机里的歌声还在循环：“我在沙滩画个圆圈，我为爱心被搁浅，我愿为你化成泡沫沉落海里面……”

原来歌词里唱的，都是真的。

他曾在沙滩上画过无数个圈，圈住两人的影子；他曾以为爱是握在手里的珍珠，却亲手把它碾成了沙。那个说要天天给他做炒饭的人，那个怀着他们孩子的人，真的化作泡沫，沉进了那片被他用鱼雷搅得浑浊的海里。

骚扰电话早就挂了，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凉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本来可以做爸爸的。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密密麻麻的疼。钱堆在身边，像座冰冷的山，可再也换不回那个会为他做饭、会用蓝眼睛看着他笑的人鱼，换不回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的孩子。

歌声的最后一句还在回响：“你终究会看见……”

他看见了。看见凉透的炒饭，看见空荡荡的房间，看见自己亲手毁掉的一切。只是这看见，来得太晚，晚到只剩下满地的悔意和再也停不下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