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茶

“是吗。”奈布低声回应，目光却追随着杰克右手手指边上的一小块蓝色颜料。那抹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鲜活。

明明他并不想这样盯着别人的手，或许是太耀眼的原因，他竟然挪不开视线。

雨声渐渐小了，阳光穿过了云层，照在窗台那盒草莓蛋糕上。在奶油的边缘，一粒香草籽正闪着细碎的光。

***

雨后的街道充满了潮湿的氛围，路上的水坑像一面镜子，路边的树映在上头，被阳光照射出些许细碎的光斑。

奈布踩着水坑往宿舍里走。左腕的绷带已经拆了，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像褪去了一层保护壳，让人感到有点不安。

他低头看了看表——4:23，距离画室关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拐角处的路灯坏了，他望见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奈布下意识绷紧肩膀，手指摸向腰间。

才想起来那里早已经没了枪，只剩下一把用来拆医疗包的折叠剪刀。

“喵。”

一只黄色小猫从垃圾箱后面钻出来，脖子上还缠着绷带，现在看来仍然有些滑稽。奈布蹲下身，发现它嘴里叼着个发亮的东西。

那是—枚小小的齿轮，边缘沾着些蓝色颜料。

在看见奈布后，它转身往旁边的巷子里跑去——

***

杰克站在阁楼的工作台前。

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到橡木桌面上，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掌心交错的疤痕。

这是他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被崩裂的怀表齿轮割伤后留下的痕迹。

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零件，在最中央的地方摆着一个残缺的怀表外壳。父亲总说有些东西修不好，但他还是固执地收集每一个找到的齿轮。

他正回忆着，窗外突然传来石子敲击玻璃的声音。

杰克推开窗户，看见奈布站在楼下。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右手正举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是小猫嘴里齿轮发出的光。

“你的猫，”奈布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偷东西的技术比你差远了。”

杰克听完笑出了声，刚想问他要不要进来喝薄荷茶，才发现自己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疤痕。

此刻，那里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疼了。

***

“要上来吗？”杰克朝着窗下喊道。左手抚上窗框，那道狰狞的疤痕第一次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月光下，

“我泡了薄荷茶。”

晚风掠过奈布的鬒角，凉丝丝的。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茶里加香草籽了吗？”

“加了双份，”杰克的声音混着风，“专门给讨厌甜食的人准备的。”

奈布笑了，几缕棕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路灯的光在他蓝色的眼眸里投下细碎的光点。

像星辰，像不流泪的玻璃海。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惊起一群栖息的鸽子。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屋顶，羽毛在夜空中划出弧线。阁楼窗台上的薄荷叶轻轻摇曳，薄荷香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在微凉的风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