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着，就是记住

润玉“这里安静。”

他低低重复，那两个字在他唇齿间滚过，染上了夜色的寒凉，

润玉“你也记得那里？”

戚云昭“记得水草缠绕宫殿的样子，”

戚云昭的声音依旧平静，目光却穿透了他，望向更深的虚无，

她顿了顿，视线重新聚焦在润玉脸上，清晰地说：

戚云昭“记得血染红水波的腥气。记得……失去一切的滋味。”

戚云昭“活着，就是记住。”

润玉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凿开了他心口某个坚固的角落。长久以来被强行压抑的、对生母的模糊思念与无处宣泄的愤怒痛苦，骤然翻涌。他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同族遗孤，她眼底那份近乎麻木的平静，映照着他内心从未示人的深渊。

润玉“你懂什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失控的尖锐，像是被刺痛后的本能反击，又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质问，

润玉“你可知……”

戚云昭“我知道失去母亲是什么感觉。”

戚云昭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戚云昭“知道被夺走名字、被抹去根源的痛。知道这九重天，没有一处是家。”

她迎着他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

润玉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总是蕴着温润或算计的眸子里，此刻翻腾着惊涛骇浪，有被看穿的狼狈，有被戳破伤口的剧痛，更有一种孤绝深渊里突然看到同类的震动。他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强行压制着什么。

良久，那翻涌的情绪才被一点点压回冰封之下。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漆黑的水面，紧握的指节泛白。

润玉“活着，就是记住……”

他低声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低哑，如同梦呓。夜风吹拂着他银白的发丝，那孤寂的身影似乎挺直了些，又似乎被更深的疲惫笼罩。

戚云昭不再言语，重新抱紧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沉默的影子。

水波依旧轻轻拍打着岸石。布星台的方向，星河无声流转。

系统“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电流杂音突兀地在戚云昭脑内响起，瞬间即逝，快得如同错觉。紧接着，系统那冰冷平稳的声线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凝滞，仿佛卡顿的留声机：

系统“……初步接触……目标情绪波动……记录……滋……同频率波动……异常……滋……备用……”

杂音消失，系统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样从未发生。

戚云昭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依旧望着水面，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异常？同频率波动？这冰冷的系统，似乎并不像它表现的那么稳定可靠。而润玉此刻看似平静的侧影下，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汹涌暗流，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冲破堤坝？她这条早夭的命，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夜还很长，水波幽暗，映不出未来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