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守门的侍卫和内侍个个面如土色，垂首屏息，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瓷器碎裂后的粉尘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萧明昭端着那碟小小的桂花糕，小小的身影在宏伟的殿门前显得格外单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用清脆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童音对门口一位面熟的年长内侍道：“李公公，昭阳……昭阳想见父皇。”
李公公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为难，压低声音：“小殿下，陛下此刻……心情不佳，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可是……昭阳给父皇带了甜甜的点心……”她踮起脚，努力把手中的小碟子举高，让那诱人的甜香飘散出来，大眼睛里盛满了恳求和一点恰到好处的害怕，“吃了甜甜，就不会生气了……李公公，求求您，通报一下好不好？昭阳就进去一小会儿……”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无助感，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李公公看着她，又想起近日陛下似乎对这位小公主有些不同，心一软，叹了口气：“那……老奴斗胆替殿下通报一声，若陛下不见，殿下可要立刻回来。”
萧明昭用力点头。
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侧身让开：“小殿下，陛下……允您进去片刻。您……千万小心说话。”
萧明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稳了稳心神，迈着小短腿，走进了那座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御书房。
浓郁的书墨气息混合着未散的戾气扑面而来。御案后，景隆帝萧启恒正揉着眉心，脸色依旧阴沉，地上散落着几片没清理干净的瓷片。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萧明昭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一步一步走到御案前。她太小了，案几高过了她的头顶，她只能用力踮起脚尖，才勉强将手中的小碟子举到案面上。
“父皇……”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清晰，“批折子累……吃甜甜……不生气……”
说完，她仰起小脸，那双酷似皇后的清澈眼眸，此刻盛满了纯粹的、小心翼翼的孺慕和一丝害怕被拒绝的忐忑，就那样毫无遮拦地望向景隆帝。
萧启恒的怒火在听到那稚嫩声音的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突兀地掐断了一下。他低头，看到案几边缘努力举着的小碟子，里面那块金黄的桂花糕散发着熟悉的甜香。再往下，是那张粉嫩的小脸，和那双清澈见底、带着点怯意却又异常执着的眼睛。
这双眼睛……像极了他记忆深处，初遇清梧时的模样。只是这孩子的眼神更纯粹，更不染尘埃。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御书房内落针可闻。李公公在门外冷汗涔涔。
终于，景隆帝紧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块小小的桂花糕，放入了口中。
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似乎真的冲淡了一丝胸中的烦闷。他咀嚼着，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张小脸上，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软化。
萧明昭屏住呼吸，直到看见皇帝咽下了那块糕点，紧绷的小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
“……过来。” 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萧明昭依言，小步挪到御案侧边。萧启恒指了指御案旁一张铺着软垫的矮榻：“坐那儿。”
破冰的第一步，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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