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图书馆的晨光，总像被浸了蜜的棉花，软乎乎地裹着墨香。
阿砚攥着布包的带子，在开馆钟声刚落时跨进门。
布包里的植物图鉴边角已被翻得发毛，可她今天来，心里揣着个更重的念头——想看看那本被她净化的《古代元素总论》，是不是还好好待在书架上。
上次被丽莎撞见净化魔法书后，她躲了三天，连旅馆窗都没敢开，不是怕追问，是怕再对上那双带笑的眼睛，自己又会紧张得像被猫追的麻雀，连话都说不囫囵。
管理员老先生歪在藤椅上打盹，银须垂在胸前，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醒。
阿砚踮着脚，像片飘着的落叶，悄没声儿溜进阅览区，直奔靠窗的老位置。
彩绘玻璃将阳光滤成糖纸般的光斑，落在桌面上晃悠，她刚把布包放在椅上，身后就传来“嗒、嗒”的声响——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不疾不徐，还裹着缕紫罗兰香，像提前敲在心上的小鼓。
阿砚的后背“唰”地绷紧了。
那气息太熟悉，混合着雷元素特有的淡麻感，上次在图书馆留下的慌还没散，此刻指尖已开始发颤。
她甚至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桌面的光斑，假装自己是尊不会动的石像。
“哎呀，这不是我们躲了三天的小客人？”丽莎的声音从身后飘来，裹着点戏谑的甜，像刚化的蜜糖，“终于舍得来看书啦？”
阿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从脸颊红到耳根，像被晒透的樱桃。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植物图鉴，“啪”地按在桌上，眼睛盯着塞西莉亚花的插画，可视线里一片模糊，连花瓣的纹路都看不清。
指尖死死抠着书页，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她怕丽莎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结巴，更怕被问起“那天的绿光”。
丽莎绕到邻桌坐下，怀里抱着本厚书，烫金封皮在光下泛着亮，正是那本《古代元素总论》。
她故意把书往桌面“轻磕”了下，发出“咚”的细响，目光落在阿砚紧绷的肩膀上，嘴角勾着抹了然的笑：“你瞧，自从被你‘碰’过，这书干净得能映出人影，连以前粘在页角的霉斑都跑没了。”
她指尖轻轻拂过封面，像在摸易碎的瓷：“图书馆的老书啊，就像娇气的小娃娃，得有人用软乎乎的心思疼才行。
管理员老先生还说，这么干净的书该摆出来，让大家都看看——你说，他是不是也觉得，能把旧书变漂亮的人，手特别巧？”
“手、手不巧……”阿砚终于憋出句气音，轻得能被风卷走，还带着点结巴。
刚说完就慌了——不该接话的，万一丽莎追问下去怎么办？
果然，丽莎的眼睛亮了亮，身体微微前倾，却特意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没让她更紧张：“不巧？可我看见，你碰过的书会变亮，碰过的小松鼠能跑，连风神像下的蒲公英，都比别处开得艳呢。”
阿砚的耳朵尖都在发烫，赶紧把图鉴往脸上又挪了挪，几乎要把自己埋进书里。
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咚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阅览区格外清楚。她不知道丽莎怎么知道这些——是看见她在风神像下躲雨？还是撞见她救松鼠？
这些她拼命想藏的事，好像都被丽莎看在眼里，可那双眼睛里没有探究，只有暖乎乎的调侃，让她慌得厉害，却生不出一点反感。
“其实呀，”丽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没了刚才的戏谑，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有双这么巧的手，是件了不起的事。
我用雷电净化这书，得耗半个时辰，你轻轻一碰就好，多厉害。”
阿砚的指尖动了动。
她悄悄从图鉴的缝隙里往外瞥——丽莎正靠在椅背上，紫色卷发垂在肩头，阳光落在发梢，泛着淡淡的金。
她半眯着眼，像在晒晨光，没盯着自己，这让阿砚稍微松了口气。
“我、我只是……不小心……”她又憋出句话，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却还是带着点颤。
“不小心也很厉害呀。”丽莎笑着打断她，摇了摇手里的书，“不是谁都能‘不小心’赶跑深渊气息的。你呀，就是太谦虚了。”
见阿砚还是缩着脖子，丽莎换了个话题，指尖敲了敲书箱：“对了，这本《古代元素总论》，你要不要再看看？里面有元素净化的记载，说不定能帮到你。”
阿砚的身体僵了下。
她其实很想翻翻看——自从发现自己能净化污染，她总在想，这力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受控制。
可她不敢接，怕再碰那本书会冒出绿光，怕被其他读者看见，更怕被追问“你的力量从哪来”。
“不、不用了……”她赶紧摇头，指尖攥得更紧，“我、我看这个就好……”
丽莎没再强迫，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油纸包上印着紫罗兰花纹，轻轻放在阿砚的图鉴旁：“枫丹来的紫罗兰糖，甜丝丝的，吃了能让心跳慢下来。我这儿还有很多，你要是喜欢，下次给你带。”
糖果透着淡淡的甜香，阿砚的目光落在上面，又飞快移开。
心里像被灌了温温的蜜——长这么大，除了奶奶，没人会在她紧张时递糖，没人会不追问她的“不一样”，更没人说她的力量“很厉害”。
“我、我不吃糖……”她小声说，却没敢把糖推回去，怕让丽莎不高兴。
“没关系，放着吧，想吃了再拿。”丽莎站起身，理了理魔女风的裙摆，“我要去骑士团，不打扰你啦。
对了，管理员说你借的图鉴能续借半个月，不用急着还。”
她拎着书箱往门口走，到了阅览区入口，又回头看了眼——阿砚正悄悄把那颗糖往布包方向挪，耳朵还红着，像只偷偷藏糖的小兽。
丽莎低笑一声，轻轻带上了门。
门合上的瞬间，阿砚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汗把布包都浸湿了。
她看着那颗紫罗兰糖，手指慢慢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捏进手心。糖果软乎乎的，透过油纸能感觉到一点温度。
她把糖放进布包夹层，和琴团长给的骑士徽章放在一起——那里藏着她在蒙德收到的所有温柔。
重新拿起图鉴时，阿砚的目光终于能落在书页上。塞西莉亚花的花瓣在光下泛着淡影，她指尖轻轻拂过插画，嘴角悄悄弯了点弧度。
或许，下次再遇见丽莎，不用躲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脸又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可心里的暖意像春天的藤蔓，悄悄缠满了整个胸腔，连图书馆的墨香，都变得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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