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气窗被风撞得“哐当”响,像把钝锤,一下下敲在阿砚绷紧的神经上。
她缩在净化后的旧木箱上,怀里的《植物图鉴》早被攥得卷边,耳朵却像粘了蜜的纸,死死贴在气窗上——外面的慌乱声正顺着缝隙往里钻,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裹得发闷。
“风魔龙又来啦!往广场撤!快!”
“我的篮子!阿妹你等等我!”
“骑士团的人在前面!跟上红披风!”
呼喊声混着奔跑的脚步声、器物的碰撞声,还有远处风魔龙沉闷的嘶吼,像群受惊的蜂,在狭小的地下室里乱撞。
阿砚的手指死死掐着衣角,粗布被捏得发皱,指节泛白得像没了血。风里的深渊气息比前几次更浓,冷得像块冰,顺着气窗缝钻进来,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
“去看看……就偷偷看一眼?”
念头突然冒出来,像颗炸开来的种子。她想起琴团长递来的三明治,面包边烤得金软;想起温迪在山洞里吹的叶笛,调子软得能裹住风;想起风魔龙第一次来时,自己无意识散的绿光,悄悄把张婶的慌揉成了温的——
或许这次,她也能帮点忙?哪怕只是远远站着,在骑士团撑不住时,漏点绿光涤涤深渊气息也好。
阿砚猛地起身,布包里的小鱼干和伤药“哗啦”响,像在替她鼓劲儿。
她踩着木箱踮脚往气窗望:巷子里的人扶着老人、牵着孩子往广场跑,骑士团的红披风在风里飘,像簇簇烧得旺的火;举盾的队员把孩子护在身后,盾牌上的风之纹被光映得发亮,连步伐都稳得像扎了根。
“看完就回来……就一眼。”她咬着唇,手搭在气窗插销上,指尖却抖得像秋风里的叶。
可插销刚要动,望风山地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失控的绿光炸开时,周围人惊恐的眼神像针;脱力栽倒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的疼还在骨缝里;骑士团聚餐时,她躲在草堆后,听着里面的笑声,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每次见陌生人,身体总会下意识往后缩,像只受惊的兔子。
“不行……不能去。”
手慢慢垂下来,心脏像被棉絮堵了,又闷又疼。
她怕出去被认出来,怕被追问“你是不是净化者”;怕看见风魔龙的凶样,慌得再次失控,给骑士团添乱;更怕自己的绿光引来了魔物,把危险拽到无辜人身上。
阿砚退回到角落,重新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
外面的兵器碰撞声、队员的号令声还在继续,深渊气息越来越近,气窗玻璃上凝了层灰雾,像蒙了块脏纱。
“对不起……”她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图鉴上,晕开“塞西莉亚花”的插画——那花长在高处,不怕风刮,可自己呢?像株躲在墙角的苔藓,连见光都要鼓足勇气。
指尖突然发烫。淡绿的光像刚醒的嫩芽,悄悄绕着她打转,软乎乎的,像在拍她的手背。
阿砚抬头,看着那抹光,心里的两种念头正撕咬:一边是“想帮忙”的热,一边是“怕被发现”的冷,搅得她喉咙发紧。
“去通风口……就看一眼,不说话。”
她搬来木箱踩上去,把脑袋探进通风口——远处的天暗得像泼了墨,风魔龙的黑影在云层里翻涌,翅膀扇动时,深渊气息像黑火往地面喷。
骑士团的阵型绷得像张弓:琴团长举着长剑,银盔甲泛着冷光,风元素屏障在身前织成网;安柏骑着飞宠,红披风像道闪电;凯亚的冰元素在掌心转,随时要出鞘。
“加油……”阿砚小声祈祷,指尖的绿光亮了些。风里的嘶吼裹着痛,她忽然懂了——风魔龙不是故意作恶,是被深渊缠得没了理智。
就在这时,风魔龙突然俯冲下来,黑火朝着阵型喷去!琴团长的屏障被撞得晃了晃,盔甲沾了点灰雾。
“不要!”阿砚下意识喊出声,指尖的绿光顺着通风口飘出去,像缕软丝,轻轻缠上琴团长的盔甲——灰雾瞬间像遇了阳光的雪,化得干干净净。
琴团长猛地转头,目光扫向通风口的方向,眼里闪过惊讶,却没靠近。
阿砚的心提到嗓子眼,赶紧缩回来,躲进旧衣服堆里,连呼吸都不敢重。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可阿砚的慌慢慢淡了。
她摸着指尖残留的暖意,突然明白:守护不一定非要站在前面,像这样躲在角落,悄悄递出一点光,也是在护着蒙德。
通风口外,那缕绿光还在飘,像根温柔的线,一头连着她的掌心,一头牵着骑士团的战场,在风里轻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