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蒙德裹成了软乎乎的棉团，琴站在骑士团厨房的木窗前，指尖捏着只琉璃药瓶。
瓶身透亮，淡绿药汁晃出细碎的光，薄荷混着洋甘菊的香气漫出来——这是她凌晨找医生配的安神药，特意嘱咐少放苦艾，只留些清润的暖，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风。
“这姑娘怕是又熬了夜。”她摩挲着瓶塞，目光越过广场，落在钟楼灰扑扑的尖顶上。
骑士团的汇报每天都一样：“绿光夜间断断续续亮着，没见人下来。”
可她太懂阿砚的性子，空荡的钟楼、反复的回忆、对力量的迷茫，这些都像细针，扎得人夜里睁着眼到天明。
直接送过去？不行。
琴想起阿砚被人群注视时，攥着衣角往石柱后缩的模样，像只受惊的鸟，一点动静都能让她把自己藏得更深。
她正蹙着眉打转，巷口突然窜出抹橘色——是那只右前腿瘸了的流浪猫，颈间还缠着阿砚上次给它系的蓝布条，正蹲在墙根蹭爪子。
念头像风里的蒲公英，突然落了地。
琴快步叫住安柏，要了袋烘得酥脆的小鱼干，又从口袋摸出块细麻布，把药瓶层层裹住，再用棉线轻轻系在猫颈间，结打得松松的，生怕硌着它瘦弱的脊背。
她蹲下身，指尖蹭过猫软乎乎的下巴，声音放得比晨雾还轻：“帮我给钟楼的姐姐送个东西，她那儿有小鱼干，比这个还香呢。”
橘猫“喵”了一声，尾巴尖扫过她的手背，叼起地上的小鱼干，一瘸一拐地往钟楼挪——
它熟门熟路，毕竟每天这个点，阿砚都会扒着钟楼窗户，把小鱼干掰成碎块喂它。
琴站在原地望着，直到那抹橘色钻进钟楼大门，才悄悄松了口气，指尖的凉意散了些。
钟楼顶层，阿砚正趴在石阶上补画“净化小地图”，木炭笔刚给风符号添上卷边，
就听见楼梯传来“哒哒”的轻响，混着熟悉的“喵呜”声，软得像棉花糖。
她猛地抬头，看见小橘正顺着石阶往上爬，颈间的蓝布条旁，多了个晃悠悠的麻布包，蹭得它走路一颠一颠的。
“小橘！”她惊喜地低呼，手忙脚乱从布包里掏小鱼干——
这是她昨天特意跟厨房借的，用温水泡软了些，就怕硌着它的牙，本来还愁没法送下去，没想到小家伙自己找来了。
橘猫跳上她膝盖，先把嘴里的小鱼干搁在纸页旁，又用脑袋蹭她的手腕，对着麻布包“喵”了两声，尾巴尖勾了勾她的手指。
阿砚疑惑地解开棉线，麻布散开，琉璃药瓶滚出来，冰凉的瓶身碰得指尖一颤。
瓶塞边压着张指甲盖大的纸条，是琴团长的字迹，清秀又规整：“安神的，兑水喝，不苦。”
没有追问，没有劝说，连一句“好好休息”都没有，只有最实在的叮嘱，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把关怀藏得严严实实。
阿砚握着药瓶，指腹反复摩挲瓶身，草药香钻进鼻子，混着小橘身上的软绒味，突然让她鼻子一酸。
她好像看见琴团长蹲在巷口，眯着眼调整棉线的松紧；
看见她对着医生反复强调“要温和，不能苦”；
看见她望着钟楼，眉头蹙得像打了个结——这些她没亲眼见的画面，此刻却清晰得像在眼前。
“谢谢琴团长……”她小声说，眼泪“吧嗒”砸在瓶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不是难过，是心里太满了，那些小心翼翼的善意像温水，把她裹得发暖，连之前缩在心里的慌，都慢慢化了。
小橘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蜷在她怀里“呼噜呼噜”地蹭，尾巴盖在她手背上。
阿砚摸了摸猫的脑袋，又低头看药瓶，突然想起温迪送来的蜂蜜酒、丽莎夹着书签的古籍、骑士们守在楼下的脚步声——
原来她从来不是孤零零的，这些温柔像一张软网，悄悄托着她，没让她摔下去。
她抱着猫走到水瓮旁，倒了半碗清水，小心翼翼倒了半瓶药汁。
淡绿融进清水里，泛起细碎的光，闻着只有薄荷的清凉，果然没有一点苦味。
喝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攒了整夜的闷胀像被风吹散，连眼皮都轻了些，之前熬出来的疲惫，慢慢褪成了淡淡的暖。
阿砚把剩下的小鱼干掰碎了喂给小橘，看着它埋着头啃食，又低头看向画纸。
指尖的绿光轻轻冒出来，在风符号旁画了个小小的猫爪印，墨色的爪尖还沾了点绿，像小橘踩过了她的光。
这是她和“信使”的秘密，也是琴团长藏在晨雾里的温柔。
楼下的骑士远远看见小橘窜出来，颈间的麻布包没了踪影，立刻掏出记事本，笔尖划过纸页：“安神药已送达，目标喂猫时笑了。”
他把本子塞回口袋，继续背靠着钟楼大门，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团长说了，要让里面的姑娘，安安稳稳的。
骑士团总部，琴接到汇报时，正对着作战地图发呆。
指尖划过“钟楼”二字，她忽然笑了，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或许阿砚还要很久才敢走进人群，或许她还是会在被注视时往后缩，但没关系。
她的关怀不用急，就像这安神药，不用猛火煎，只用温水泡，慢慢熬，总能让温柔渗进心里，让她在蒙德，真正觉得“可以不用躲”。
钟楼里，阿砚把药瓶收进布包最里层，抱着小橘靠在钟摆旁。
阳光终于穿透晨雾，顺着窗户淌进来，落在她和猫的身上，暖得人想打哈欠。
她看着画纸上的猫爪印，那些沉甸甸的问号好像轻了些——就算答案来得慢也没关系，有这些温柔陪着，她可以慢慢等，慢慢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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