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的欢呼如涨潮的浪,拍得阿砚耳膜发颤。
她挨着琴的肩,看市民相拥庆贺,骑士卸甲喘息,心却像被无形的线勒得发紧——净化时的勇气散了,只剩被目光紧盯的局促。
有人举着沾露的雏菊挤过来,孩童脆生生喊“阿砚姐姐”,每声都像细针,扎在她绷直的神经上。
“还好吗?”琴的掌心贴在她发僵的后背,暖意透过粗布传来,“骑士团备了热汤,去歇会儿?”
阿砚猛摇头,目光像受惊的鸟掠过人群:温迪被围着问“风魔龙怎会听话”,叶笛转得飞快;
凯亚的深蓝披风混着安柏的红,在清理现场的人潮里晃;
不远处的窄巷口,青石板浸着阴影,像个藏起慌乱的怀抱。
“我去就回。”她含混丢下话,不等琴应声,立刻低头用小臂挡脸,顺着人缝往巷口钻。
布包带子蹭过斑驳的砖墙,磨出细碎声响,怀里的图鉴与药瓶撞得“哗啦”响,她却顾不上按——只想逃离注视的中心,寻个能喘口气的角落。
“阿砚!”琴的呼喊被欢呼吞了大半,阿砚没回头。
钻进窄巷的刹那,紧绷的肩刚松,脚步却没停。
巷风裹着霉湿的石板味,掀动她的衣角,怀里突然“咚”地坠下样东西,滚出老远。
是温迪给的苹果。
昨天他揣着这颗红透的果子来钟楼,说“望风山最高处的树结的,最甜的给最勇敢的人”。
阿砚当时把它贴在胸口暖着,想等平静了再尝,竟在奔逃时掉了。
苹果在石板上打了两转,停在巷口的阳光里,果皮泛着诱人的光。
阿砚的脚顿住,指尖蜷了蜷。
可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那姑娘去哪了”的议论,恐慌又爬上来。
她咬碎下唇,终是转身往深处跑,把那颗红苹果,留在了阳光能触到的地方。
巷口,温迪刚摆脱追问,就见抹灰影扎进巷子,苹果滚落在地。
他笑意淡了些,快步捡起——果皮还带着她怀里的余温。
“这小家伙,还是怕热闹。”他指尖摩挲着苹果,无奈摇头。
他早懂,阿砚的温柔从藏在角落,像风里的蒲公英,热闹过了总要落回安静处。
琴也赶来了,望着空巷叹气:“还是跑了。”
“风陪着她呢。”温迪把苹果揣进怀里,指了指巷深处摇曳的落叶,“她只是要些时间,像塞西莉亚花适应阳光那样。”
琴点头。
她想起广场上阿砚撑屏障时的坚定,净化特瓦林时的温柔,更记得从前她躲在钟楼,抱着铜钟摆发抖的模样。
“让骑士们别找了,”她轻声说,“小橘炖了鸡汤,等她出来送过去。”
风穿巷而过,带着阿砚残留的淡绿气息。
温迪望着巷尾,眼里盛着笑意——她不是逃,只是找个角落喘口气,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窄巷尽头的旧仓库,阿砚靠着冰凉的石墙滑坐,胸口还在起伏。
欢呼听不见了,只剩心跳与风穿窗的“呜呜”声。
她摸向怀里,空了一块,心里泛起细碎的失落:那苹果该像温迪的苹果酒,浸着让人安心的甜。
“对不起……”她对着空气呢喃,不知是对琴、温迪,还是对那颗苹果,“我只是……不习惯。”
风从破窗钻进来,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像温迪拍她头顶的力道。
阿砚闭眼,指尖飘起缕微光,在风里晃。
广场上的笑、特瓦林澄澈的蓝、琴掌心的暖,慢慢漫过心头,慌乱淡了些。
或许,不用一直躲。
下次,或许能试着不跑那么快,试着接过那束雏菊,试着对感谢的目光,轻轻笑一笑。
仓库外的风,裹着温迪怀里苹果的甜香,悄悄钻进来,落在她发梢。
巷口的苹果早不见踪影,可更软的心意顺着风来,等她攒够勇气,走向那个暖烘烘的未来。
你会不会也想起,那些需要“躲一会儿”的时刻?
就像阿砚守不住苹果,却慢慢守得住勇气——成长从不是一下子变勇敢,
而是在安静的角落里,悄悄攒够走向阳光的力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