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边缘的竹林总浸着晨雾未散的湿润，阳光穿过竹叶缝隙时，被剪得碎成星子，落在铺满腐叶的地上，泛着淡金的柔光。
阿砚抱着膝盖蜷在竹林深处的青石上，指尖捏着半块蔓越莓面包——
面包是离开蒙德前小橘烤的，表皮还带着点焦香，咬下去时，酸甜的果粒在舌尖化开，像带着点蒙德的余温。
她腿上摊着本封皮绣藤蔓的魔法书，书页停在“地脉与净化力关联”那章。
丽莎娟秀的批注用银墨水写就，在光线下泛着细闪：“地脉浊气需以温和之力疏导，不可强行净化，如溪流遇石，需绕而非冲。”
阿砚指尖反复蹭过“温和疏导”四个字，眉头轻轻蹙起——
昨天净化冥纸时，她只觉那阴气像薄纱般易散，完全是本能反应，如今对着书本，倒像突然忘了怎么呼吸般茫然。
“要是丽莎小姐在就好了……”她对着书页小声嘀咕，声音轻得被竹叶“沙沙”声吞没。
在蒙德钟楼时，丽莎总把复杂的魔法知识揉进苹果酒的甜香里，连“地脉波动”这种生涩概念，都能说成“风在跟土地聊天”，
哪像现在，满页文字都像隔着层雾，看不真切。
“小阿砚～你藏在这里吗？我闻着蔓越莓的香味就找过来啦！”
清脆女声突然刺破竹林的静，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溪。
阿砚的身体瞬间僵住，嘴里的面包渣差点呛进气管。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书，塞进磨得起毛的布包——那布包带子是琴用银线补过的，针脚细密得藏着暖意，此刻却被她攥得发皱。
起身时，帆布鞋踩在腐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在暴露她的踪迹。
“别跑呀！我又不吃人！”胡桃的笑声追着风来，脚步轻快得像踩着节拍，红衣在翠绿竹林里格外扎眼，像团跳动的火焰，紧追着她的灰影不放。
阿砚不敢回头，只顾着往竹林更深处钻。
竹叶划过脸颊，留下细细的痒意，后背的汗浸湿了粗布衣衫，贴在皮肤上黏腻得难受。
她能感觉到，胡桃的气息越来越近，连她发梢墨流苏晃动的声响，都清晰得像在耳边。
“我、我不想见你！”阿砚终于忍不住回头喊了句，声音里满是慌乱，脚下却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昨天往生堂后院的场景还在眼前，胡桃举着冥纸追问的模样，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可胡桃的脚步像长了风，没跑几步，就见红衣一闪，胡桃已隔着三棵竹子站定，双手叉腰笑得眉眼弯弯：“你跑不过我的！我从小在璃月的山里追山雀，闭着眼睛都能辨方向！”
阿砚扶着粗竹喘气，胸口“咚咚”擂鼓，连指尖都在发抖。
她看着不远处的胡桃，红衣边角沾着片竹叶，琥珀色眼眸亮得像盛着阳光，可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让她只想往竹子后面缩，像只受惊的小兽。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阿砚的声音还在发颤，布包带子被她攥得变了形，做好了随时再跑的准备。
胡桃慢慢走近，却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特意留了点距离。
她晃了晃手里的黑封皮本子，上面“往生堂业务登记”几个字格外显眼：“我就是想跟你说兼职的事呀！层岩巨渊运回来一批旧棺木，上面的阴气重得能凝出水，我用符箓处理要熬三个通宵，你要是来帮忙，半天就能搞定！”
“我、我不会！”阿砚想都没想就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不懂怎么处理阴气，也不想来往生堂！”
“你怎么不懂呀？”胡桃指着她的手，眼睛更亮了，“昨天你碰过的冥纸，比我画三天的符还干净！我给你开双倍工钱，每天只工作两个时辰，还管饭——是璃月港最有名的‘新月轩’的点心，甜口咸口都有！”
“别、别这么大声……”阿砚下意识地往四周看，生怕她的话引来旁人的注意，“会被人听到的……”
“听到才好呢！”胡桃却毫不在意，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却悄悄放软，像怕吓着她，“让大家知道你这么厉害，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啦！”
阿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要的从不是“厉害”的名声，也不是双倍工钱，只是想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研究净化力，不用面对追问，不用被人盯着看。
可胡桃的热情像团暖火，明明是好意，却让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我、我只是怕……”阿砚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眶有点泛红，“怕被人围着看，怕处理不好阴气，还怕……”
还怕自己的力量像在蒙德那样，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桃脸上的笑慢慢淡了，她收起黑本子，轻轻拽了拽红衣的边角，语气软得像裹了层糖：“对不起呀，我没想着让你害怕。”
她忽然蹲下身，捡起片落在地上的竹叶，递到阿砚面前：“要是你不想来往生堂，我把棺木运到这里来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没人会打扰你，点心我也给你带来，你想什么时候处理就什么时候处理。”
阿砚看着她手里的竹叶，翠绿得像带着露水，又看了看胡桃的眼睛——
那里没有半分强迫，只有纯粹的在意，像安柏当初给她塞果酱时的模样，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紧绷的肩，悄悄松了些。
“我、我再想想……”她没有直接拒绝，声音里的慌乱淡了些，“你别再找我了，我想好了，会去往生堂找你的。”
胡桃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星星落进了眼眸：“好！我不找你！你要是想好了，就算在竹林里喊一声‘胡桃’，我也能立刻跑过来！”
她说完，又对着阿砚挥了挥手，才转身往竹林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还哼起了璃月的小调，调子甜得像裹了蜜。
阿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尽头，才慢慢靠在竹子上，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泛着极淡的绿光，像在回应刚才的暖意。
风又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这次却不像刚才那样刺耳，反倒像在轻轻哼着歌。
她捡起地上的魔法书，重新翻开。
阳光落在书页上，照亮了丽莎的批注，阿砚忽然觉得，那些生涩的文字，好像没那么难懂了。
指尖轻轻拂过“温和疏导”四个字，她在心里悄悄想：或许，胡桃也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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