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的晨光是裹着香樟暖意来的。
玉京台的青石板被扫得发亮,细碎光斑从叶隙漏下,在阶面上织成流动的金网。
甘雨抱着半尺厚的地脉报告,兽耳轻贴发间,耳尖绒毛还沾着点晨露——
昨夜层岩巨渊的地脉波动格外异常,她在总务司的灯下熬到寅时,连杯热茶都没顾上喝,只想着赶在早会前把数据呈上去。
报告封皮的墨字“地脉勘探·层岩区域”被她按得发皱,指尖刚触到中央石柱的冰凉,一缕极淡的腥甜突然钻进鼻腔。
是地脉浊气的味道,还混着点未散的深渊残息。
甘雨的脚步瞬间钉住,耳朵不受控地颤了颤。
她对元素气息的感知本就比常人敏锐三倍,这缕浊气虽淡得像要融进风里,却带着被“温和消解”的痕迹——
不是符箓的锐利,也不是法器的厚重,反倒像春雪化水般,悄无声息地漫过杂质,整个璃月港,除了胡桃念叨的那位“蒙德来的净化者”,再没人能有这样的力量。
气息源头在石柱后。
甘雨放轻脚步绕过去,视线刚探过石柱边缘,心就轻轻揪了一下:
灰布衣衫的姑娘缩在角落,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石柱,像只把自己蜷成球的小兽。
她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洗得发白的布面被指节捏出深深的褶,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磨得起毛的布包带上——
那带子是用银线补过的,针脚细密得藏着点异乡的温柔。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甘雨赶紧停下,将报告拢在怀里,声音放得比晨露还轻。
她摘下遮光眼罩,露出浅紫的眼眸,尽量让目光里没有半分探究,只有纯粹的关切,“我是总务司的甘雨,负责地脉事务,只是恰巧路过。”
阿砚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从臂弯里钻出来,细得像蚊子哼:“我、我没做坏事……就是……”
话没说完就卡住,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路过玉京台,就被地脉浊气勾得本能净化,最后反倒被反噬得浑身发软。
甘雨蹲下身,与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压迫,又能清晰传递善意。
她瞥见阿砚指尖泛着的淡绿微光,那光还带着点未散尽的疲惫,显然是刚耗尽力量。
从怀里掏出个绣着琉璃袋的荷包,甘雨轻轻取出朵清心花:
花瓣洁白得像凝了霜,花茎还沾着绝云间的晨露,淡香混着风飘过去,瞬间漫过阿砚紧绷的神经。
“这花能安神,你闻闻。”甘雨将花递过去,指尖没碰到她的手,只让花茎轻轻悬在两人之间,“地脉反噬时闻着,能舒服些。”
阿砚的指尖悄悄动了动。
清心花的香不像蒙德的塞西莉亚那样清苦,反而带着点清甜的润,像琴团长偶尔煮的薄荷茶,喝下去能让发颤的神经慢慢松下来。
她犹豫了两秒,终于慢慢伸出手,指尖刚触到花瓣,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捏住花茎,把花拢在掌心。
“谢、谢谢。”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头也微微抬了点,浅淡的眉眼间,惶恐淡了些,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软。
甘雨看着她把花贴在胸口的模样,心里泛起阵柔软的疼。
这姑娘连接受朵花都这么小心翼翼,想来在蒙德时,定是因为这份力量受了不少惊扰。
她想起昨夜报告里的记录:层岩巨渊近七日的浊气浓度骤降,原来都是眼前这人在悄悄帮忙,却连句感谢都不肯要,只躲在石柱后独自承受反噬。
“以后再遇到浊气,不用勉强自己。”甘雨轻声说,指尖轻轻划过报告封皮,“去总务司找我,或者告诉千岩军,我们有专门的净化装置,不用你独自扛着。”
阿砚点了点头,把清心花放进布包,小心地夹在丽莎借的魔法书里——书页上“地脉与净化力同源”的批注,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着甘雨起身时,特意把遮光眼罩重新戴上,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被风吹了回去。
甘雨抱着报告离开时,脚步轻得像片羽毛,没回头,也没再追问。
她知道,对阿砚这样的姑娘,“不打扰”才是最好的善意,就像绝云间的清心花,从不会强行攀附,只在需要时,悄悄绽放一缕清香。
总务司的晨光里,甘雨握着钢笔,笔尖悬在“层岩浊气净化者”那栏上方。
犹豫片刻,她轻轻划掉待填的空白,在旁边标注上“机密”二字,墨色笔画沉稳得像在守护秘密。
窗外的玉京台方向,风正带着清心花的香飘过来,甘雨望着那个方向,浅紫的眼眸里满是坚定:“既然你想藏,那我便帮你守住这份安静。”
石柱后,阿砚靠在石壁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布包里的清心花。
花的淡香混着魔法书的墨香,漫在空气里,让她第一次没有急于逃离。
阳光慢慢爬过石柱,落在她的衣角上,暖得像甘雨刚才的声音——
原来在璃月,真的有人会不问她的过去,不追着她要“帮忙”,只在她需要时,递来一朵能安神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