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木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萧澈将虎符揣进内襟,指尖仍能感受到那枚“靖”字的刻痕。萧煜收了弓箭走过来,靴底碾过地上的血迹:“二哥,影卫的尸身都处理干净了,镇北侯和柳氏的……”
“按军中规矩火化。”萧澈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敛,“骨灰不必留存,免得被人拿去做文章。”
沈楚月用帕子擦着软鞭上的污渍,闻言抬眼:“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自昨夜他那句“太子的弟弟”出口,她便觉出不对——萧澈虽与太子交好,却从未有人提及他们是兄弟。
萧澈指尖摩挲着折扇上的竹纹,烛火在他眸中跳跃:“父皇当年将我养在宫外,本是为了避祸。如今朝局动荡,身份藏不住,也不必再藏了。”他看向沈灵犀,“灵犀说得对,靖王才是幕后黑手,我们之前揪出的,不过是他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沈灵犀想起原书里关于“七皇子”的零星记载——那位皇子自幼体弱,被送往山中静养,几乎从未出现在朝堂记载里。原来萧澈就是那位被刻意抹去痕迹的七皇子。
“那太子殿下知道吗?”她轻声问。
“年初便认了亲。”萧澈苦笑,“父皇怕我在宫外受委屈,暗中派了不少人护着,只是这身份一直没敢公开。如今看来,靖王怕是早就查到了。”他想起方才虎符上的“靖”字,只觉后背发凉——靖王连他的存在都了如指掌,这盘棋下得未免太狠。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四人分道扬镳。沈楚月回相府稳住局面,萧煜带暗卫清理后续,萧澈则带着沈灵犀往东宫去。
太子府书房内,太子正对着一幅舆图蹙眉。见萧澈进来,他立刻起身:“小七,昨夜……”
“镇北侯自尽,柳氏也死了。”萧澈将虎符放在案上,“但我们查到这个。”
太子看到那枚“靖”字,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果然是他。”他一拳砸在案上,青瓷笔洗应声而碎,“我就说沈丞相怎么敢动镇北侯,原来是有靖王在背后撑腰!”
“不止。”萧澈取出沈灵犀找到的羊皮图腾,“这是从镇北侯衣领里发现的,楚月说像是西北某个部落的标记,那部落掌握着昆吾山的铁矿脉。”
太子拿起羊皮细看,指尖微微颤抖:“昆吾山……去年玄铁失窃案,恐怕就是靖王做的。他要这么多玄铁,是想打造兵器?”
沈灵犀在一旁听得心惊——原书里靖王确实暗中打造了一支铁骑,只是那是在故事后期才揭晓。如今看来,他们的出现让剧情提前了。
“不止兵器。”萧澈忽然开口,“臣弟查到,靖王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联络藩王,上个月还派亲信去了趟漠北。”
“漠北?”太子瞳孔骤缩,“他想勾结外敌?”
“未必是勾结,更像是交易。”萧澈折扇轻点舆图上的漠北草原,“漠北有良马,他有玄铁,若是交易成功……”
后面的话不必说,两人都懂。一支配备玄铁兵器和漠北良马的铁骑,足以颠覆整个王朝。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鸟鸣声断断续续传来。沈灵犀看着这对忧心忡忡的兄弟,忽然想起原书里的结局——太子最后被靖王诬陷谋反,满门抄斩。而萧澈,因为身份暴露被靖王视作眼中钉,死在了乱箭之下。
不行,绝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殿下,七皇子。”她鼓起勇气开口,“原书里说,靖王的亲信中有个叫魏明的,是兵部侍郎,掌管着京畿卫的调令。还有……”
她将原书里关于靖王党羽的记载一一说来,萧澈和太子越听越心惊。那些看似中立的官员,竟然大半都是靖王的人。
“灵犀姑娘怎么知道这些?”太子疑惑地看向她。
沈灵犀心头一紧,正要找借口,萧澈却抢先开口:“她曾在相府书房看过不少密档,记性好罢了。”他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多说。
太子不疑有他,只是越发凝重:“这么说来,朝堂里大半都是他的人?”他看向萧澈,“小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稳住。”萧澈沉声道,“公开身份,明日就入宫请旨,恢复皇子身份。”
“不可!”太子立刻反对,“靖王巴不得你暴露,现在公开身份,岂不是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正是要让他看到。”萧澈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臣弟在宫外这些年,明面上是闲散公子,暗地里也培养了些势力。如今公开身份,正好能引他动手。他一动,就会露出破绽。”
太子看着弟弟眼底的决然,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要将自己当作诱饵,引出靖王的底牌。
“那我让暗卫护着你。”太子握紧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千万小心。”
“放心吧大哥。”萧澈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猎人和猎物,还不知道谁是谁呢。”
沈灵犀看着他从容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破庙里他握紧折扇的样子。原来这位七皇子并非表面那般闲散,他藏在温和面具下的锋芒,比谁都要锐利。
三日后,皇帝下旨,恢复七皇子萧澈的身份,接入宫中居住。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靖王府内,靖王正慢条斯理地品茶。听完属下的禀报,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躲在宫外当缩头乌龟。”
“主子,需要动手吗?”属下低声问。
“不急。”靖王看向窗外,“刚回宫就死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我做的?”他指尖敲击着桌面,“去,把魏明叫来。我要他查清楚,萧澈这些年在宫外到底培养了些什么势力。”
“是。”属下躬身退下。
靖王端起茶杯,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七弟啊七弟,你以为恢复身份就能跟我斗?”他饮尽杯中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这皇宫,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东宫书房内,萧澈正对着密信蹙眉。沈灵犀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魏明今日去过靖王府”。
“果然动了。”她轻声道。
“不动才奇怪。”萧澈将密信烧了,“魏明掌管京畿卫,若是被靖王说动,宫门的守卫就成了摆设。”他看向沈灵犀,“灵犀,你说原书里魏明有什么弱点?”
沈灵犀想了想:“他有个独子,体弱多病,一直在城外的静心庵养病。”
萧澈眼睛一亮:“这就好办了。”他提笔写了封信,递给亲信,“按这个地址送去,务必让静心庵的师太收到。”
亲信走后,沈灵犀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萧澈笑了笑,折扇轻摇,“是让魏明自己选。”他看向窗外宫墙,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却照不透墙内的暗流涌动。
“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出牌了。”他低声道,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而此刻的静心庵内,一封匿名信被送到师太手中。信上只写着一句话:“靖王欲对令郎不利,七皇子可保其平安。”
师太看着信,眉头紧锁。她抬头望向京城方向,那里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