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午餐时间，食堂里像被打翻的蜂巢，人声嗡嗡地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裹住每个人。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窗口阿姨扯着嗓子报菜名的吆喝声、同学间抢最后一块炸鸡的笑闹声混在一起，热烘烘的空气里飘着饭菜香和少年人特有的躁动。
沫卿端着餐盘在人群里穿梭，贺执被物理老师叫去改竞赛卷，林薇又被魏延迟拽去买新开的珍珠奶茶，她只能自己先找座位。好不容易在角落发现个空位，刚把餐盘放下，身后就传来个清冽的男声，像冰汽水冒泡时的清爽。
“同学，这里有人吗？”
沫卿回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是个穿高三校服的男生，个子很高，肩背挺得笔直，黑色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干净的白T恤。他眉眼疏朗，鼻梁高挺，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手里端着餐盘，姿态从容又带着点少年气。
“没人，你坐吧。”沫卿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男生道了声谢，在她对面坐下。他吃饭很利落，筷子夹菜时手腕轻轻一转，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狼吞虎咽，却吃得很快。偶尔抬头时，目光会落在沫卿脸上，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好奇，像在打量什么有趣的风景。
沫卿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番茄炒蛋。她在学校不算低调——成绩常年稳在年级前三，又因为和贺执的事被全校通报过，走在路上总有人偷偷看她。但被陌生学长这么直白地注视，还是会觉得耳根发烫。
“你是……高几的？”男生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像含着块薄荷糖。
沫卿抬头，对上他清亮的眸子，礼貌地笑了笑：“我高二A班的。”
“高二A班？”男生手里的筷子顿了半秒，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弯起嘴角，“原来你就是沫卿。”
沫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点了点头：“嗯，我是沫卿。学长认识我？”
“不算认识，但常听人提起。”男生放下筷子，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我叫周宇琛，高三A班的。”
“高三A班？”沫卿有点惊讶，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点薄汗，“久仰学长大名，听说你是年级第一的常客。”
周宇琛笑了起来，眼角的梨涡更深了：“彼此彼此。你的名字在我们班也常被提起——上次月考分析会，年级主任拿你的作文当范文，说‘高二A班的沫卿文字里有灵气’。”
沫卿的脸瞬间红了，没想到自己的作文还能传到高三A班，窘迫地低下头：“学长过奖了，我成绩不算特别好。”
“别谦虚了。”周宇琛拿起勺子舀了口汤，“能进A班的，哪有‘不算特别好’的？何况你和贺执的事，全校差不多都知道了。”他说这话时语气自然，像在聊天气，“上次在操场看见你们一起散步，贺执手里还拿着你的物理错题本，当时就想，这女生肯定不一般。”
提到贺执，沫卿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学长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高三也不是天天埋在题海里的。”周宇琛挑眉，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何况你那天穿了件鹅黄色的卫衣，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这话让沫卿的脸颊更烫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贺执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目光在周宇琛身上停顿了两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自然地坐在沫卿身边，把餐盘里的糖醋排骨夹了一大半到她碗里。
“怎么不等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
“你不是被老师叫走了吗？”沫卿抬头看他，眼里的窘迫还没散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高三A班的周宇琛学长。”
贺执看向周宇琛，伸出手：“贺执。”
“早就想认识你了。”周宇琛握住他的手，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力道都不轻，像是在无声地较劲，“物理竞赛的事，还想请教你几招。”
“不敢当。”贺执的语气平淡，收回手后，自然地帮沫卿剥了只虾，“快吃吧，菜要凉了。”
周宇琛看着两人之间熟稔的互动，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却依旧保持着从容：“说起来，我找你们班还有件事——我们班想搞场学习经验分享会，邀请高二A班的同学来听听，毕竟你们班是出了名的‘学霸集中营’。”他看向沫卿，“沫卿学妹要是有空，也来捧个场？”
沫卿刚想点头，贺执就接话了：“我让班长统计人数，不过沫卿最近在准备英语演讲比赛，可能没时间。”
周宇琛笑了笑，没戳破他话里的维护：“理解，学习要紧。那我回头让班长联系你们班长大人。”
他没再多留，很快就吃完了饭，起身道：“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教室了。沫卿学妹，贺执，下次见。”
“学长再见。”沫卿抬头冲他笑了笑。
贺执点了点头，看着周宇琛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才转头看向沫卿，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就……认识一下，说要搞学习分享会啊。”沫卿低头咬了口排骨，含糊不清地说。
贺执没说话，只是把餐盘里的最后一块排骨夹给她，语气有点闷：“多吃点，下午才有精神做题。”
沫卿看着他微蹙的眉头，突然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吃醋啦？”
贺执的耳尖悄悄红了，别过脸：“没有。”
食堂里依旧喧闹，远处传来高三学生讨论题目的声音，周宇琛大概已经回到了教室。沫卿看着身边口是心非的少年，心里像被珍珠奶茶的甜浆填满了，暖暖的。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在我心里，学长就是学长，你是不一样的。”
贺执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嘴角悄悄弯起个好看的弧度，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点甜甜的温度，像刚喝的珍珠奶茶，余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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