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期末考

腊月的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拍打在窗户上，A班的教室里却弥漫着一股焦灼的热气。讲台上的电子钟滴答作响，红色的数字像倒计时的炸弹，悬在每个学生头顶——距离期末考最后一门英语开考，还有十分钟。

沫卿把笔袋里的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挨个检查了三遍，指尖还是有点发凉。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的贺执。他正低头看着准考证，侧脸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笔直，看不出丝毫紧张。

“别晃腿了，”贺执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回过头，压低声音说，“再晃答题卡都要被你震飞了。”

沫卿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脚正无意识地打着节拍。她赶紧把脚放平，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上次说，英语作文要是跑题，寒假作业会加倍？”

“那是吓唬你的。”贺执的嘴角弯了弯，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悄悄塞进她手里，“含着，能冷静点。”

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往下淌，心里的焦灼确实淡了些。沫卿捏着糖纸，看着他转回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刚上高一时，也是这样的期末考，她因为太紧张，把语文作文的题目看错了，哭着跑出考场时，贺执就是这样塞给她一颗糖，说“下次看仔细点，哭又不能改分数”。

走廊里传来监考老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放轻了。沫卿把薄荷糖嚼碎，冰凉的气息冲进鼻腔，让她打了个轻颤，却也彻底清醒过来。

“同学们，把无关物品放到讲台上来，准备发卷了。”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王老师，手里抱着厚厚的试卷，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机、智能手表都交上来，发现作弊的，直接按零分处理，还要记过。”

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大家纷纷把书包往讲台边挪。魏延迟把手机往讲台上一放，还不忘冲林薇挤了挤眼睛，被林薇偷偷掐了一把。后排的赵磊摸出个红牛罐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了——监考老师正盯着他呢。

试卷发下来时带着油墨的清香，沫卿先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眼作文题：“以‘温暖的瞬间’为题写一篇记叙文”。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个题目她练过类似的，上次贺执在篮球场把外套脱给她披上的瞬间，刚好可以写进去。

“开始答题。”王老师按下计时器，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笔尖划过答题卡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沫卿先从听力开始做起，耳机里传来标准的伦敦腔，她闭了闭眼，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听力结束后，她没有立刻做阅读，而是先把作文的提纲在草稿纸上写下来——开头用环境描写烘托气氛，中间写篮球场的场景，结尾点出“温暖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不经意的瞬间”。

写着写着，她的目光又忍不住往贺执那边瞟。他正低头做阅读题，眉头微蹙，手指在试卷上轻轻点着，显然是遇到了难题。沫卿想起昨天晚自习，他帮她讲语法时说的“遇到长难句先找主谓宾”，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沫卿，看什么呢？”王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

“没、没什么老师。”她假装认真看题，耳朵却红了。

王老师没再追问，只是在她身边多站了两秒，才慢慢走开。沫卿偷偷抬眼，看见贺执正憋着笑看她，赶紧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专心答题。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溜走，当电子钟显示还剩半小时时，沫卿已经写完了作文，开始从头检查。她发现完形填空里有个空选错了，赶紧改过来，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检查了，不然就要丢分了。

旁边的贺执也开始检查了，他的速度总是比别人快，却很少出错。沫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考试也没那么可怕了。不管考得怎么样，考完就能回家过年，能和他一起去买年货，一起放烟花，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还有十五分钟。”王老师提醒道。

教室里响起一阵加快的笔尖声，还有人在轻轻敲着脑袋，显然是在回忆某个知识点。魏延迟急得抓头发，林薇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试卷，被王老师一眼看穿：“林薇，不许交头接耳！”

林薇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写字。魏延迟冲她做了个鬼脸，引来王老师一个警告的眼神。

最后五分钟，沫卿把所有题目都检查完了，确认没问题后，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贺执也早就写完了，正转着笔看她，眼里带着笑意。

“停笔，开始收卷。”王老师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解脱的意味。

试卷像流水一样从前排传到后排，沫卿把答题卡和试卷整理好，看着它们被收走，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又有点莫名的轻松。

“感觉怎么样？”走出考场时，贺执凑到她身边问。

“还行，”沫卿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响，“作文写的是你给我披外套的事。”

贺执的耳尖红了，假装看天：“哦，那应该能得高分。”

“你呢？”沫卿挑眉，“阅读难不难？”

“不难，”他顿了顿，补充道，“最后一篇讲的是春节习俗，刚好是你上次给我讲过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

走廊里已经炸开了锅，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对答案，有人兴奋地喊“这题我对了”，有人懊恼地拍大腿“哎呀我选错了”。魏延迟正拉着林薇争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吵得面红耳赤，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别吵了！”沫卿走过去笑着说，“反正都考完了，对答案也改不了分数，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对哦！”林薇眼睛一亮，“考完试解放了，今晚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啊好啊！”魏延迟立刻附和，“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火锅店，味道超赞！”

贺执看着打闹的两人，对沫卿说：“那我们也去吧？”

“嗯！”沫卿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教学楼的广播突然响了，传来校长的声音：“同学们，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寒假，新年快乐！”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整个校园都沸腾了。学生们欢呼着冲出教学楼，把书包抛向空中，笑声和喊声在操场上回荡。

沫卿和贺执跟着人流往校门口走，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薄荷糖纸。寒风迎面吹来，带着冬天的凛冽，却吹不散心里的暖意。

“回家要好好复习吗？”沫卿突然问。

“不用，”贺执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寒假就是用来玩的。不过……”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要是你想学习，我可以陪你。”

“才不要，”沫卿笑着甩开他的手，“我要去买新衣服，要去放烟花，还要吃好多好吃的！”

“都依你。”贺执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邓媛和贺执妈妈手拉手站在不远处，正笑着朝他们挥手。沫卿拉着贺执跑过去，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妈！阿姨！我们考完了！”

“考完了就好，”邓媛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回家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卿卿想吃什么，阿姨家也有。”贺执妈妈也笑着说，“晚上让贺执给你送过去。”

贺执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沫卿，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温暖而亲密。期末考试的紧张和焦虑，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都化作了对寒假的期待和对新年的憧憬。

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散落的草稿纸和黑板上还没擦去的“加油”二字。但很快，这里就会被新年的烟火和欢声笑语填满，等待着春暖花开时，这群少年少女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