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淬了金的细针，从窗帘缝隙里扎进房间，正落在荧的眼皮上。她猛地睁眼，宿醉的钝痛在太阳穴里突突直跳，像有只小锤在敲。
呻吟着抬臂挡光时，昨夜的碎片记忆突然决堤：天使的馈赠里晃荡的琥珀色酒液、温迪指尖扫过她唇角的微凉、那股从骨髓里涌出来的甜暖……还有酒馆里所有人发直的眼。
“魅魔的能力……”她哑着嗓子呢喃，指尖抚过自己发烫的脸颊。深渊里那些“废物”“怪胎”的嘲讽还在耳边响，可昨夜那让人心跳失序的吸引力，却真实得像掌心的纹路。
挣扎着坐起身，房间在视野里打了个旋。床头柜上，一杯清水和张字条静静躺着。
安柏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荧，我去执勤啦。你昨晚醉得像只软乎乎的风晶蝶，好好歇着，中午带蜜酱胡萝卜煎肉来看你~”
指尖捏着字条发暖，荧捧起水杯一饮而尽。凉水滑过喉咙时，灼烧感褪了些，可心里的疑团却更重：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真是魅魔的天赋？若真是，为何此刻又像熄了的烛火，连窗边的麻雀都懒得看她一眼？
低头打量双手，晨光在皮肤上淌成细碎的金，指尖还残留着昨夜触碰温迪时的麻痒。若能主动握住这力量，而非任它像失控的野火乱窜……
荧深吸口气，闭眼凝神。酒精残留的暖意还在四肢游弋，她试着捕捉那股让人心头发颤的冲动——被注视的渴望，被需要的雀跃，像藤蔓般缠上来的甜意……
起初只有一片空茫。紧接着，胸口忽然亮起一点微光，像被火星点燃的绒线，暖意在血管里慢慢漾开。
她屏住呼吸，生怕这脆弱的火苗被惊灭。暖意渐浓，化作细密的甜脉，顺着指尖漫到发梢，皮肤突然变得敏锐，连空气流动的轨迹都能描摹。
“这就是……魅惑？”她轻声问，尾音惊得发颤。
窗台的麻雀歪着头看她，黑豆眼眨也不眨。换作平时，这小机灵早扑棱棱飞了，此刻却蹦跳着凑近，用喙尖轻啄她伸出的指尖，绒毛蹭得她心头发痒。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荧忍不住弯唇。这不是深渊里那种掠夺式的能量操控，更像种温柔的牵引，让万物都愿意向她倾斜——像蒙德的风总绕着风车转，像溪流会奔向湖泊。
剧痛毫无征兆地炸开在胸口。
“唔！”荧闷哼着蜷缩起来，那股暖意瞬间化作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烧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麻雀惊叫着撞开窗户飞走，她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直到冷汗浸透后背，那阵灼痛才像退潮般慢慢敛去。
“为什么……”她喘着气坐起，指尖抚过仍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是控制太生涩，还是维卡斯的警告应验了——提瓦特的元素力，本就与深渊的本质针锋相对？
咬着唇望向窗外，晨光已爬得很高。她必须驯服这力量。若昨夜酒馆的失控重演，凯亚那双洞察一切的独眼，绝不会放过这“异常”。
再试时，荧放柔了心神。想象那股暖意是池静水，而非奔涌的洪流。微光再次亮起，这次却温顺得像只蜷在掌心的猫，顺着呼吸的节奏轻轻起伏。
感官变得格外清明：楼下吉丽安奶奶哼的小调、隔壁房间飘来的麦饼香、甚至街对面铁匠铺锤子敲打的余震……
更奇妙的是那无形的吸引力。即使空无一人，也能感觉到空气里浮着层甜香，像刚开封的苹果酿。虽远不及昨夜酒馆的汹涌，却已能稳稳握在掌心。
荧摸出贴身的小水晶，对着里面沉睡的空轻声唤。可水晶里的金发少年依旧闭着眼，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她叹了口气收起水晶——这点微末道行，还破不开深渊能量凝成的封印。
日头已过正午，荧换好安柏洗熨妥帖的制服。布料上还留着阳光晒过的暖，袖口被细心收了边，裤脚也缭短了些，再不会踩住绊倒。
镜中的少女金眸亮得像淬了光，虽面色仍带几分苍白，眼神却比初到蒙德时沉了许多。
“为了哥哥。”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指尖在镜面上轻轻敲了敲。
图书馆比昨日更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丽莎的座位空着，银质茶壶还冒着热气，浅紫蔷薇纹的裙摆搭在椅背上，显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荧放轻脚步，径直走向那排让骨片发烫的书架。指尖滑过《提瓦特古代文明考》的烫金书脊，停在厚重的《提瓦特风物志》上。
刚抽出书页，身后就飘来那慵懒如猫的声音：“在找什么宝贝呢，小可爱？”
荧的肩膀僵了僵。转身时，丽莎已倚在书架旁，深紫长裙的银纹在光线下流淌，衬得她颈间肌肤白得像雪。
图书管理员今天换了支蔷薇发簪，鬓角的碎发被别得整整齐齐，却偏生在指尖转着支羽毛笔，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诱惑。
“随便看看。”荧把书往怀里紧了紧，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
丽莎轻笑着走近，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的碎发，将其别到耳后。微凉的指尖擦过耳尖时，荧的心跳漏了一拍——体内那股暖意又开始蠢蠢欲动，与丽莎指尖闪的微紫电弧轻轻撞。像抿了口烈酒会灼烧，却又贪恋那瞬间的眩晕。
“紧张什么？”丽莎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我又不会吃了你……至少现在不会。”
她眨眨眼，从荧怀里抽走《提瓦特风物志》，漫不经心地翻着，“这种入门读物，可藏不住你要找的东西。”
荧的喉头发紧：“我只是……对传说感兴趣。”
“比如源初之心？”丽莎突然合上书，碧绿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琉璃，“昨晚在天使的馈赠，你问温迪的话，半个酒馆都听见了呢。”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荧攥紧了拳头：“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丽莎歪头笑，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敲着，“知道你体内那股又甜又野的能量，知道骨片在你布袋里发烫，还是知道……你需要源初之心救某个人？”
每句话都像针，精准扎在她最隐秘的地方。荧下意识后退，后腰撞上书架，几本厚重的典籍哗啦啦砸下来，惊得她心头一跳。
丽莎却没追，只是望着指尖残留的微光轻笑：“你连自己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对吗？”
她的声音突然软了，“总以为自己是族里的异类，却不知这‘残缺’，才是破局的关键。”
“你到底想做什么？”荧的声音发颤。
“做笔交易。”丽莎站直身子，紫裙的银纹晃出细碎的光，“我帮你找源初之心的线索，你……当我的研究样本。”
她眼中闪过科学家式的狂热，“深渊与提瓦特的能量在你体内共存，还能催生出魅魔的诱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课题。”
荧的心跳乱了节奏。源初之心的线索……可代价是成为“样本”？
“为什么帮我？”她盯着丽莎的眼睛。
“因为你是变数。”丽莎的指尖划过书架，“无数平行世界里，只有你这样的‘异常值’，能撬开既定的命运。”她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比如……闯进大教堂的禁书区。”
荧猛地抬头。
“《蒙德大教堂建筑史》的附录里，藏着地下藏书室的地图哦。”丽莎从书架上抽下本薄薄的小册子，指尖在某页轻轻点了点，“那里有本《元素本源考》，记载着源初之心的碎片……就锁在需要‘共鸣’才能打开的密柜里。”
她意有所指地扫过荧的布袋，“比如，与骨片同源的能量？”
小册子落在掌心时，荧的指尖都在抖。潜入教会禁地？这简直是疯了。
“明天晚上是最佳时机。”丽莎整理着袖口的银扣，语气轻得像在说天气，“主教带修女们做月度祈祷，守卫只会留三成。”
她歪头笑，“当然，擅闯禁地是重罪。但对能让整个酒馆为你失神的小魅魔来说，这点挑战不算什么吧？”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正把蒙德染成蜜色。荧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大教堂的尖顶——那里的琉璃瓦在余晖里闪着光，像悬在半空的星。
掌心的小册子烫得像块烙铁。丽莎的提议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可骨片在布袋里发烫的共鸣，却在声声催促。
为了哥哥，为了沉睡的族人，她必须赌这一把。哪怕代价是彻底释放那个她一直恐惧的自己——那个真正的魅魔。
夜风卷起她的发梢，带着塞西莉亚花的香。荧握紧了拳头，转身往冒险家协会走去——她需要买盏遮光的小灯，还得弄清楚教堂守卫换岗的规律。
潜入计划，从此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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