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海风卷着雷元素的腥气,狠狠抽在荧脸上。
她踩着稻妻海岸潮湿的沙砾,右臂金纹突然泛起细密的疼,像有群带电的蚁虫在皮肤下游走——
这片被永恒禁锢的土地,连空气都透着不容侵犯的桀骜。
死兆星号的船影缩在隐蔽海湾,船帆收得像只敛翅的海鸟。
北斗倚着船舷抛来句粗话:"三天后见不着人,我就给你们立往生堂的碑!"
她独眼里的玩笑藏着担忧,刀鞘在甲板磕出的闷响,是江湖人特有的告别。
"这绷带太扎眼了。"荧扯了扯缠右臂的白纱,在灰蓝海岸线上,那抹亮白简直是给巡逻队指路的灯笼。
钟离——此刻化用"客卿"身份的岩神分身——从行囊取出件深紫胴丸:"北斗备的稻妻服饰,袖口够宽。"
衣料触肤微凉,宽大的袖管垂下,正好掩住金纹爬过腕骨的弧度。
胡桃早换上樱色和服,正踮脚转着圈,木屐踏在沙上"哒哒"响:"像不像参加祭典的巫女?"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丫头。"钟离无奈摇头,指尖捻着串刚捡的贝壳,"我们需要低调。"
"安啦~"胡桃袖中飘出黄符,被海风卷得打旋,"我带了'伪装符',保证——"
话没说完,被远方号角声劈成两半。
三人瞬间蹲进礁石缝,只见幕府士兵的银甲在雾中泛着冷光,为首将领的长枪拖过沙滩,犁出道歪歪扭扭的痕。
"天领奉行的人。"钟离的声音压得极低,岩元素顺着他的指尖,在礁石上凝成层伪装的苔衣,"看来登陆点早被盯上了。"
荧屏住呼吸时,左瞳突然泛起淡紫——魅魔的感知在雷元素催化下变得异常敏锐。
那些士兵的铠甲下,跳动着比海浪更紊乱的情绪:不是警惕,是恐惧。
"他们在怕。"她的低语混着潮声。
"收缴神之眼的刽子手,往往比被缴者更怕。"钟离望着士兵们紧绷的后颈,"这是权力的反噬。"
巡逻队走远后,三人钻入茂密的竹林。
竹枝扫过衣料的"沙沙"声里,胡桃突然拽住荧的袖子:"闻没闻到?有烟火气!"
穿出竹林,片荒废渔村卧在山坳里。
断桅渔船半陷在泥里,蛛网结满了晒鱼架,唯有间木屋的烟囱,正吐着几乎与雾色相融的青烟。
"我去看看。"荧接过胡桃递来的隐身符,符纸刚贴上胸口,就感到身体变得半透明。
她贴在木屋窗缝上的瞬间,屋里传来个清冽的女声:"门外的客人,茶要凉了。"
隐身符竟失效了?荧推门而入时,见个海蓝劲装的女子正煮茶,水元素神之眼在腰间泛着柔光。
对方眼角的泪痣在蒸汽中若隐若现,明明在笑,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
"珊瑚宫大人的接应人,海燕。"女子推过盏清茶,茶沫浮着六芒星纹路,"这个,你该认识。"
荧的指尖触到茶盏时猛地收紧——那纹路与母亲护身符上的分毫不差。
她朝门外打了个手势,钟离和胡桃立刻现身。
"按原计划,该走秘密水道。"海燕收起茶盏,腰间短刀"噌"地出鞘,"但巡逻队比预想密集,我们得绕路穿沼泽。"
沼泽的瘴气裹着腐味,没及脚踝的黑水泛着诡异的银光。
荧的右臂金纹越来越烫,像有根烧红的铁丝顺着血脉往里钻。
"你的手..."海燕回头时,刀身在雾中划出冷光,"珊瑚宫大人懂古法,或许能治。"
话音未落,雾里飘来火把的光。
"猎犬"们的盔甲反射着惨绿,为首的天狗面具在暗处闪着幽光:"奉九条大人令,检查可疑人等!"
"分头走!"海燕塞给荧张油布地图,"按这个去珊瑚宫!"
天狗将领的雷箭已在弦上,直指海燕后心。
荧想也没想,右臂金纹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周围的雷元素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竟在她身前凝成道扭曲的力场。
雷箭在半空诡异地折转,"轰"地炸在旁边的古木上。
"守望者..."天狗面具下的声音发颤,"撤!立刻报九条大人!"
士兵们退得比兔子还快,留下荧望着自己发光的右手发愣。
金色的血珠正从指尖渗出,滴在黑水里,绽开朵转瞬即逝的金花。
"能力反噬。"钟离按住她的肩膀,岩元素顺着接触点涌入,"没弄明白原理前,绝不能再用。"
穿过沼泽,神无冢的古木遮天蔽日。
反抗军基地就藏在巨大的神樱树下,木屋的茅草顶沾着飘落的粉瓣,像落了场永远不化的雪。
粉色长发的少女正站在樱树下,蓝白巫女服的裙摆绣着海浪纹。
"珊瑚宫心海。"她的声音比海风柔和,目光却直接落在荧的右臂,"欢迎来到前线。"
内室的纸门拉上时,心海摊开本泛黄的典籍。
"守望者之纹,金光流转,乃契约之证。"她指着插画里的六芒星,"旁边写的'源初之心',你该感兴趣。"
荧的呼吸顿住——插画里的金纹持有者,正将手按在颗雷光流转的晶石上,那姿势,与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清籁岛深处,雷之源初之心的封印地。"心海合上典籍,纸页发出干燥的脆响,"但现在,被幕府和愚人众共管。"
"愚人众..."荧的指尖掐进掌心,散兵那张人偶般的脸突然浮现。
"合作如何?"心海的茶盏轻轻叩在案上,"我们帮你找源初之心,你帮反抗军干扰雷元素——就像刚才那样。"
荧望着窗外飘落的樱瓣,想起空苍白的脸:"我需要用它救我哥哥。"
"自然。"心海的笑容淡得像雾,"只是...古籍说,源初之心一旦启用,就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海燕撞进来时,巫女服的袖子被划破:"散兵!名椎滩!他指名要见'金臂小姐'!"
荧的右臂金纹突然剧烈灼烧,像有把火在骨头上滚。
散兵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心海的指尖在案上飞快点着:"是陷阱。但他故意暴露位置,必有所图。"
荧站起身,金瞳在烛火下亮得惊人。
无论是什么圈套,名椎滩都得去——那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源初之心的秘密。
这就是守望者的宿命:越是危险的迷雾,越要亲手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