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秘密

林卿转学后的第一周，像个透明人。

  没有什么人关注她，她也不主动说话，课间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望着窗外发呆。有人来问她问题，她也只是用最简洁的话回答，多一个字都没有。夏晚晚试过找她搭话，从“今天天气好热”到“数学老师的假发快掉了”，她的回应永远是“嗯”“哦”“不知道”，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夏晚晚被班长派去教务处拿卷子，回来时路过教学楼后面的旧画室。画室是废弃的，门常年锁着，今天却虚掩着，里面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夏晚晚鬼使神差地推开门，想看看是谁在里面。

   画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夕阳，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林卿坐在窗边的画架前，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炭笔，正在画板上涂抹。她脱掉了校服外套，里面穿一件白色T恤，肩膀很瘦，随着手臂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在画画。

  画板上，是一幅速写——画的是操场边的枫树，笔触却和现实里的不一样，树枝扭曲着向上，叶子浓得像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夏晚晚看得有些出神，不小心碰掉了门口的拖把。“哐当”一声，林卿猛地回头，手里的炭笔“啪”地掉在地上。

   四目相对。林卿的眼睛里带着被撞破秘密的慌乱，脸颊泛起一层薄红，和平时的冷淡判若两人。夏晚这才发现，她的睫毛很长，慌乱时会轻轻颤抖，像受惊的蝴蝶。

 “你？你怎么在这儿？”林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我路过，”夏晚晚挠挠头，走进来指了指画板，“你画得真好。”

    林卿迅速用一块布盖住画板，站起身：“嗯？随便画画。”

 “这可不是随便画画的水平，”夏晚晚走到画架旁，目光落在地上的炭笔和散落的画纸上，“你学过画画吧？”

     画纸上有很多速写，大多是风景——光秃秃的树枝、灰蒙蒙的天空、空无一人的街道，色调都偏冷，带着一种孤独的质感。其中一张画里，有个模糊的女人背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攥着一张化验单，背影佝偻着，透着绝望。

     林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猛地蹲下身，把那些画纸胡乱地塞进画筒里，动作快得有些发抖。

  “对不起，我不该看的。”夏晚晚连忙道歉，“我只是……觉得你画得很特别。”

     林卿没说话，抱着画筒站起身，绕过她往门口走。经过夏晚晚身边时，夏晚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松节油味，混合着一种消毒水的气息。

   “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吗？”夏晚突然问。

     林清的脚步顿住了。

  “我以前也常来这儿，”夏晚晚笑了笑，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小窗，“初三那年，我爸妈又吵架，我就躲在这里哭，哭完了觉得特爽。”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在诉说别人的事。林卿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她——夏晚的眼角有颗小小的痣，笑起来时会跟着动，可此刻她没笑，眼底藏着一丝和年龄不符的疲惫。

  “这里的钥匙，”夏晚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晃了晃，“我初三时偷偷配的，送给你叭。”

    林卿看着那把钥匙，又看了看夏晚晚。夕阳落在夏晚的高马尾上，镀上一层金边，她的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

  “不用。”林卿低下头，抱着画筒快步走出画室，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

    夏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捡起地上的炭笔，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到画架旁，掀开那块布——刚才没画完的枫树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树下，看不清脸，却能看出是个女生，正仰着头，好像在等什么。

     夏晚晚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