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脱离危险后，林卿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她向学校请了三天假，在医院陪护，夏晚晚每天放学后都会来看她们，带些水果和营养品，有时还会帮林卿带课堂笔记。
周五下午，林卿回到学校。刚走进教室，就看到夏晚晚冲她招手，桌上放着一杯热奶茶，是她喜欢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
“给你的，刚买的，还热着呢。”夏晚晚笑得一脸灿烂。
林卿拿起奶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暖暖的。“谢谢。”
“阿姨怎么样了？”夏晚晚问。
“好多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谢谢担心。”林卿说。
“那就好。”夏晚晚松了口气，“这几天的笔记我都给你整理好了，不会的地方你可以问我。”
林卿看着她递过来的笔记本，上面字迹工整，重点内容用红笔标了出来，比她自己记的还详细。“谢谢你。”她又说了一遍。
“跟我还客气什么嘛。”夏晚晚摆摆手，“对了，今晚晚自习你还值嘛？我陪你。”
林卿点了点头。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一起锁好教室门，往校门口走。夏晚晚突然说：“带你去个地方。”
她拉着林卿往旧画室的方向走。月光透过枫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夏晚晚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生锈的钥匙，打开画室的门。“其实我初中的时候，经常躲在这里。”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窗户，让月光照进来，“我爸妈总吵架，一吵架就把我扔在家里，我不想回家，就来这里。”
画室里还是老样子，画架上落了层薄灰，角落里堆着一些旧画布。夏晚晚走到墙角，从一个旧木箱里翻出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皱巴巴的糖纸，没气的气球，还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夏晚晚笑得一脸灿烂，站在一对陌生男女中间。
“这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夏晚晚拿起照片，语气有些自嘲，“那是他们唯一一次陪我过生日，结果还在饭店吵了一架，把蛋糕都掀了。”
林卿看着照片，又看了看夏晚晚。她一直以为夏晚晚是阳光开朗的，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可此刻她才发现，向日葵的背面，也有照不到阳光的阴影。
“后来我就不爱回家了，”夏晚晚把照片放回铁盒，指尖摩挲着锈迹斑斑的盒盖，“他们总说忙，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好像我是个多余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更爱手机里的客户， than me。”
最后一句她用了蹩脚的英文，带着点自嘲的笑。月光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平日里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
林卿忽然想起医院病房里，妈妈握着她的手说“卿卿，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跟着一起受苦”的样子。原来无论是看起来被全世界宠爱的夏晚晚，还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自己，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孤独那一面。
她走到画架旁，掀开那块盖着的布。画板上，是她昨天在医院偷偷画的速写——夏晚晚坐在病房的椅子上，趴在床边睡着了，阳光落在她的发梢，睫毛很长，嘴角微微张着，像只贪睡的猫。
“给你的。”林卿低头轻声说。
夏晚晚惊讶地走过去，看着画板上的自己，眼眶一热。这张画和林卿平时冷硬的风格完全不同，笔触软得像棉花糖，连她额前翘起的碎发都画得清清楚楚，细节描绘的非常仔细。
“我……”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你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林卿低着头，声音很轻，“不像平时那么吵。”
“喂！”夏晚晚被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那叫活泼开朗，好不好？”
林卿的头发很软，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夏晚晚的指尖刚碰到，就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心跳莫名快了半拍。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月光在地上淌成一条银色的河。
“我爸爸以前是美术老师，”林卿突然说，“他教我画画，说画画能让人安静下来。”她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他走的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一整天的画，画的都是他。”
夏晚晚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月亮。“我爸爸也会画画，”她轻声说，“不过他只画合同和报表。”
林卿被逗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月光下，她的侧脸柔和得像一汪水，夏晚晚看得有些出神。
“这个给你。”林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雕，是用一块边角料刻的小太阳，虽然粗糙，却看得出来很用心，“我在医院陪护的时候刻的，希望……希望你的世界能一直有阳光。”
夏晚晚接过木雕，指尖传来木头的温度，眼眶又热了。她把木雕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盒，和那些小玩意儿放在一起。“这个铁盒，以后也放你的东西好不好？”
林卿点点头。
两人坐在画室的地板上，靠着墙壁，聊了很久。聊林卿小时候跟着爸爸去写生，聊夏晚晚偷偷在篮球场上练投篮，聊那些藏在心底不敢对别人说的话。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把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
离开画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夏晚晚送林卿到巷口，看着她手里的手电筒发出暖黄色的光，消失在黑暗里，才转身往家走。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木雕，心里甜丝丝的，像含了颗糖。
林卿回到出租屋，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她翻开速写本，在最新的一页上画了两个靠在一起的影子，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原来孤独的人，也能找到同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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