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恒生产那天,北方下了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杨博文刚结束一台手术,脱下白大褂就接到了张桂源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慌乱:“博文!小恒要生了!我在产房外,他……他喊疼!”
“别慌,”杨博文一边往妇产科跑,一边沉声安抚,“生产都这样,我马上到。”
产房外的走廊里,张桂源背着手来回踱步,衬衫领口都被汗浸湿了。看见杨博文,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迎上来:“怎么办啊博文?小恒他……”
“放心,有医生在。”杨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产房紧闭的门上,“Omega生产是这样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情况。”
他找值班的护士打听了几句,回来告诉张桂源:“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很顺利,别担心。”
张桂源这才稍微冷静了些,却还是站在门口不肯走,耳朵贴在门上,像要透过门板听见里面的动静。
杨博文看着他焦灼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手术那天,也是这样独自一人待在病房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走廊的寂静。张桂源猛地站直身体,眼睛瞬间红了。
护士抱着襁褓走出来,笑着说:“恭喜啊,是个健康的男孩,六斤八两。”
张桂源想进去看陈奕恒,又舍不得挪开视线看孩子,手忙脚乱的样子惹得护士直笑。杨博文站在旁边,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奕恒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却带着满足的笑意。看见杨博文,他虚弱地笑了笑:“博文,我当爸爸了。”
“嗯,恭喜你。”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好好休息。”
张桂源寸步不离地守着病床,给陈奕恒擦汗、喂水,笨拙却细心。杨博文在旁边待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春雨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他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早已没了隐痛,却像是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奕恒发来的消息,附了张婴儿的照片:【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念念,纪念我们都曾错过的人和事。】
杨博文看着照片里那个小小的婴儿,眼眶突然有点热。他想起那个被自己放弃的孩子,想起左奇函,想起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
或许,陈奕恒说的对,有些错过,是该纪念,却不能一直沉溺。
他给陈奕恒回了个“挺好的”,然后转身往办公室走。春雨还在下,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香,像新生的味道。
有些故事虽然没能圆满,但总有新的希望在生长。就像这场春雨过后,总会有花开。
只是他心里那片荒芜的角落,大概永远也等不到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