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内部那吵嚷却日渐凝聚的氛围,如同一块逐渐磁化的铁石,吸引着各方的目光,也搅动着暗处的漩涡。总监部的忌惮与不安在沉默中发酵,而另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险的恶意,也终于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这个意外的变数——望月雅。
阴暗的地下空间,烛火摇曳,映照着一道模糊的身影。脑门上有着明显缝合线痕迹的男人——羂索,正凝视着面前水盆中荡漾的景象。那里面倒映出的,并非真实画面,而是由无数诅咒与负面情绪汇聚而成的、关于高专的模糊感知。
他能够感觉到,那片区域的“因果”正在被强行扭曲、覆盖。原本应该死亡的星浆体,其命运线戛然而止,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悄然抹去,转而接入了一条平淡却生机勃勃的新支流。原本应该重伤濒死、并在生死间完成蜕变的五条悟,其命运轨迹也发生了偏折,虽然依旧变强,但过程少了那份极致的绝望与疯狂,反而多了某种……令人不快的稳定性?
最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能量反应完全无法解析的幼女。
望月雅。
她的存在,像一颗投入精密仪器中的沙砾,打乱了他布局良久的计划。她轻易解决了星浆体难题,收服了伏黑甚尔这枚好用的棋子,甚至似乎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心性,尤其是夏油杰,那股原本应该日益壮大的、对非术师的憎恶与迷茫,竟然有被抚平的趋势?
这绝不允许。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及其内心挣扎,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一颗充满痛苦与怀疑的种子,才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结出他想要的果实。
“真是……令人不快的意外。”羂索的声音低沉而滑腻,如同毒蛇吐信。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看来,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剧本了。”
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那个望月雅展现出的对时空的掌控力,连他都感到深不可测。但他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正面战斗。
他擅长的是利用人心,播种怀疑,引导仇恨,在无声无息间让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崩裂。
他的目光投向了水盆中代表夏油杰的那缕能量波动,那里面依旧蕴含着因吞噬咒灵而积累的污秽与疲惫。
“纯粹的力量无法动摇你吗?那么,如果这力量本身,就带有‘原罪’呢?”羂索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他开始精心编织谎言。
通过控制的咒灵和潜伏的棋子,一些经过巧妙篡改和伪造的“信息”,开始如同污浊的暗流,悄然渗入咒术界的信息网络。
这些信息的核心指向一点:望月雅那匪夷所思的力量,并非无源之水。其代价,可能是汲取特定咒术师的力量本源,或是……以某种特殊咒灵为食?而夏油杰不断吞噬咒灵所带来的痛苦与力量增长,是否与之有关?她如此维护夏油杰,是真的在教导,还是将其视为……某种特殊的“食粮”或“电池”?
这些信息编造得并不完美,但足够阴毒。它们并非直接指控,而是抛出疑点,引导人们自己去“联想”和“推测”。它们利用了夏油杰内心最深处的敏感点——对吞噬咒灵的反感和对自身力量的疑虑。
同时,另一股暗流则指向伏黑甚尔。信息暗示他并非真心归顺,而是与望月雅达成了某种黑暗交易,或许是以儿子的安全为筹码,暗中依旧为某些势力服务,伺机而动。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毒雾,缓慢地弥漫开来。它们首先在总监部那些本就对望月雅充满忌惮的高层心中滋生,然后又会通过某些“偶然”的渠道,隐约地传递到高专内部。
羂索并不指望这些低劣的伎俩能立刻奏效。他知道那个小团体内部已经产生了一定的信任纽带。
但他要的,只是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点小小的催化,这颗种子就会在猜忌和误解的浇灌下,悄然发芽。
他看着水盆中那些因他的阴谋而微微扭曲波动的能量线条,满意地笑了。
“享受这短暂的‘家’的温暖吧。”他的声音充满了恶意,“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在真正的‘大义’和‘真相’面前,这种脆弱的联系,是多么不堪一击。”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映照着他额头上那道扭曲的缝合线,如同恶魔咧开的嘴角。
阴谋的蛛网,已然悄无声息地撒下。
只待猎物,自行陷入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