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梓渝紧握着田栩宁冰凉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机舱内灯光惨白，映照着田栩宁惨如金纸的脸色——失血过多导致他的嘴唇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血压60/40！"金发女医生汉娜盯着监护仪，快速调整输液速度，"需要立即输血！"
梓渝撸起袖子："用我的，O型万能供体。"
汉娜摇头："太危险了！你现在的血红蛋白不到80！"
"他等不起了！"梓渝抢过输血设备，利落地将针头扎进自己肘窝，"准备交叉配血！"
当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管道流入田栩宁体内时，直升机突然遭遇气流剧烈颠簸。梓渝死死按住输血针头，另一只手护住田栩宁的头部。
“准备降落！"飞行员高声提醒，"徐州野战医院三十秒到达！"
徐州红十字野战医院比想象中庞大。数十顶白色帐篷整齐排列在废弃学校操场上，不同国籍的医护人员穿梭其间，伤员按国籍分区安置，连日军战俘都得到了妥善救治。
"梓医生！这边！"
林笙站在主帐篷外招手。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制服，胸前证件显示他不仅是红十字调查官，还是国际军事法庭的特派员。梓渝跟着他穿过忙碌的走廊，来到一间重兵把守的会议室。
墙上挂着的徐州地图被各种颜色的图钉标记得密密麻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东一个被红圈包围的区域——"日军第七实验室"。
"山本招供了。"林笙递给梓渝一份文件，"他们用俘虏测试改良版X-37，试图制造没有痛觉、绝对服从的超级士兵。"
文件中的照片让梓渝胃部痉挛：铁笼里关押着数十名骨瘦如柴的中国平民，他们皮肤呈现诡异的蓝紫色，眼神空洞如傀儡。最可怕的一张照片上，一个被注射了药物的俘虏正在撕咬自己的手臂，却毫无痛苦表情。
"这些...还算是人吗？"梓渝声音发抖。
"生理上是的。"林笙面色阴沉，"但心智已经被彻底摧毁。山本称之为'神风战士计划'。"
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田栩宁大步走入，军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胸膛。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完全看不出几小时前还命悬一线。
"情报确认了？"他直奔主题，嗓音因干渴而嘶哑。
林笙点头："实验室守军约两百人，关押着三百多名平民实验体。好消息是，真正的'不死军团'尚未成型。"
"空军轰炸呢？"田栩宁盯着地图。
"太冒险。"林笙否决，"那些平民还有救。国际委员会要求给我们48小时进行人道主义救援。"
田栩宁一拳砸在桌上："每耽搁一分钟，就可能多一个同胞变成怪物！"
"我们有方案。"林笙打开保险箱，取出三支金色血清，"根据你母亲的研究，这种改良版血清能逆转初期感染。"
"行动计划？"田栩宁干脆利落地问。
林笙展开一张蓝图："实验室分为三个区域。A区关押普通俘虏，B区是初期感染者，C区..."他顿了顿，"是已经完全转化的'产品'。"
"我带队突袭A区解救平民。"田栩宁指着图纸，"林笙负责B区医疗救援。"
"那我呢？"梓渝问。
两人异口同声："你留守医院！"
梓渝刚要反驳，田栩宁已经握住他的肩膀："前线需要血清，需要有人在这里指导批量生产。"他的眼神柔和下来，"这次换我保护你。"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汉娜慌张地跑进来："紧急情况！侦察机发现实验室正在转移俘虏！他们可能准备销毁证据！"
田栩宁的脸色瞬间冷峻："提前行动。一小时后出发。"
暮色四合时，梓渝站在医院瞭望塔上，远眺城东方向。第一批救护车已经出发，他亲手将三百支血清交给田栩宁，每一支都凝聚着两人的血液。
"他们会没事的。"林笙不知何时来到身旁，递给他一杯热茶，"田栩宁是我见过最顽强的军人。"
梓渝点点头，手里紧握着那块怀表，在心里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望向渐渐被夜色吞噬的地平线，那里隐约有火光闪动。战斗已经打响。
"梓医生！"护士在塔下呼喊，"第一批伤员到了！"
——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梓渝穿梭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帐篷间，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躯体清创缝合。有些是游击队员，有些是平民，甚至还有几个负伤的日本兵——在红十字标志下，所有生命都平等地值得拯救。
凌晨三点，最严重的伤员被送入手术室。当担架经过时，梓渝差点认不出那是田栩宁——他整条右臂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灼伤，血肉与军装布料黏连在一起，脸上布满细小的玻璃碎片划痕。
"电磁脉冲炸弹。"护送士兵声音发抖，"长官为了救B区的俘虏，徒手拆弹时..."
梓渝剪开田栩宁的军装，发现他胸前还紧紧绑着一个油布包裹。解开后，里面是一本染血的名单——所有被解救俘虏的姓名、籍贯，以及感染程度记录。
"他救了二百七十三人。"士兵红着眼眶说，"最后那几个笼子...里面的俘虏已经不成人形...长官不让开枪，说他们曾经是同胞..."
梓渝的手微微发抖，继续清理伤口。当镊子夹出最深的一块玻璃碎片时，田栩宁突然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梓渝脸上。
"任务...完成..."他气若游丝地说。
梓渝哽咽着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田栩宁却挣扎着抬起完好的左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哭了？"
直到这时，梓渝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泪水。他匆忙用袖口擦了擦，却越擦越多。
"傻子..."田栩宁虚弱地笑了，"我们赢了..."
再也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梓渝啜泣出声，低下头和田栩宁额头抵着额头。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战争结束，日本人将等待最后的宣判。田栩宁和梓渝也回到了上海。
田家祠堂的青砖地上，田栩宁的膝盖已经跪出血痕。香案前，田大帅背对着他，手中那根家法棍一下下敲击着掌心，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为了个男人，毁了田家百年基业。"田大帅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那些协议值多少钱吗？"
梓渝站在祠堂门外，手指深深掐入门框木屑。透过雕花门隙，他看到田栩宁挺直的脊背——军装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染血的白衬衫，后颈处还有未愈的伤疤。
"那不是基业，是耻辱。"田栩宁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用同胞的血换来的银元，花着不烫手吗？"
家法棍带着风声抽在田栩宁背上，白衬衫立刻渗出一道血痕。梓渝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滚出去。"田大帅扔下棍子，"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田家人。"
田栩宁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稳。他转身走向祠堂大门，脚步依然像军人般铿锵。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扉照进来，梓渝这才看清他怀里抱着什么——一摞用蓝布包着的德文医书，封面上烫金的"陈静怡藏书"几个字依稀可见。
——
田家别院的梧桐树下，田栩宁将最后一件物品放入藤箱——那把在军校获得的佩剑。箱子里除了几件衣物、母亲医书和必要的证件，几乎别无长物。
"就这样走了？"梓渝轻声问，帮他把剑用布包好。
田栩宁扣上箱盖，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足够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田栩安站在月洞门下，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兄弟俩隔着庭院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田栩宁迈出第一步："伤好了？"
田栩安下意识摸了摸腹部——那里曾被日军子弹贯穿："死不了。"他走近几步，将皮包塞给兄长，"拿着。"
皮包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上面压着几张证件和船票。
"上海法租界的房契，还有去广州的船票。"田栩安声音很低，"都用化名，父亲查不到。"
田栩宁盯着船票上的"林宁"二字，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是对的。"田栩安突然红了眼眶，"那天在实验室...我看到那些笼子..."他的声音哽住了，"他们管我们的同胞叫'材料'..."
兄弟俩紧紧相拥。梓渝悄悄退到廊下，留给他们告别的空间。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诉说离愁。
——
南下的客轮破开长江浊浪，甲板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梓渝和田栩宁挤在三等舱的角落，共披一条薄毯抵御江风。
"冷吗？"田栩宁握住梓渝冰凉的手指。
梓渝摇头，目光落在对方敞开的领口——那里露出一截纱布，是今早刚换的。祠堂那顿家法留下的伤，怕是要留疤了。
"看什么？"田栩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了然一笑，"比起徐州那会儿，这算什么。"
他说得轻松，但梓渝知道每道伤痕背后的故事——肋下的刀伤是救游击队员时留下的，肩胛的弹孔是为了掩护红十字医护队，还有手腕上那圈齿痕，是被感染的俘虏咬的...
"到了广州，我想开个小医馆。"梓渝转移话题，"就治些头疼脑热的小病。"
田栩宁眼中浮现笑意："那我给你当护院？"
"堂堂田少帅当护院？"梓渝也笑了，"不如教我打枪吧，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江风渐暖，两岸开始出现葱茏的绿意。他们像两个普通的年轻人那样靠在一起，计划着与战争无关的未来。
“爱意值检测，已达100%，即将开启下一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结束啦ε(*･ω･)_/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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