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前一天,梓渝在书桌前复习到深夜。母亲推门进来,放下一杯热牛奶。这是他们冷战以来第一次主动交流。
"别熬太晚。"她的声音依然冷淡,但至少开口了。
梓渝盯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突然鼓起勇气:"妈,我们能谈谈吗?"
母亲的动作顿了一下,最终在床沿坐下,姿态僵硬得像一座雕像。
"关于田栩宁......"
"如果是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
"他爸爸的事,不是他的错。"梓渝攥紧笔杆,"就像......就像爸爸的病不是你的错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盒子。母亲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你懂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如果那天我坚持让他去做体检,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
这是父亲去世后,母亲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梓渝惊讶地发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妈,"他轻声说,"田栩宁的妈妈也是这样......她总说,如果当初能阻止丈夫喝酒,如果......"
"够了!"母亲猛地站起身,却碰倒了桌上的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梓渝弯腰捡起,那是父亲穿着白大褂的照片,笑容温和。相框背面藏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游乐园门口,怀里抱着五岁的梓渝,母子俩笑得灿烂。
母亲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
"那天......"梓渝小心翼翼地开口,"是爸爸要带我去坐摩天轮的日子,对吗?"
母亲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梓渝突然明白,母亲这些年不是在惩罚他,而是在惩罚那个没能留住丈夫的自己。
"田栩宁带我去游乐园了,"他轻声说,"和爸爸当年带我去的是同一个。"
母亲抬起头,眼圈发红。
"他说......"梓渝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爸爸一定希望我们记得的是快乐,而不是遗憾。"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母亲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跌坐在床边,多年来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哽咽着说,"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他......"
梓渝慢慢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轻轻抱住了母亲。她比想象中瘦小得多,肩膀单薄得令人心疼。
"妈,"他把脸埋在母亲肩头,像小时候那样,"我也很想爸爸......"
窗外,一轮满月静静地挂在天上,照亮了桌上那张破碎又完整的全家福。
考试结束那天,梓渝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母亲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
"妈?"
"给你同学也带了。"母亲把保温盒递给他,声音依然有些僵硬,"上次......谢谢他照顾你。"
梓渝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田栩宁已经从他身后冒出来:"阿姨好!"
他的笑容依然灿烂,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母亲看着这个比自己儿子高出半个头的少年,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栩宁,"她生硬地开口,"周末来家里吃饭吧。"
田栩宁惊讶地眨眨眼,随即笑得更加明亮:"一定去!"
回家的路上,梓渝和田栩宁并肩走着,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喂,"田栩宁突然碰了碰他的肩膀,"你妈妈是不是......"
"嗯,"梓渝嘴角微微上扬,"她开始解冻了。"
田栩宁大笑起来,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一次,梓渝没有躲开。
远处,母亲站在阳台上,看着两个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手里拿着那张从碎相框里取出的游乐园照片,轻轻擦了擦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风拂过相纸,仿佛也带走了上面沉积多年的尘埃。
今日一更,谢谢大家的花花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