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混双决赛的最后一球落地时，孙颖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欢呼。王楚钦一把将她抱起来，旋转的瞬间，她看到看台上飘扬的国旗，听到解说员激动的嘶吼，还有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
“我们是冠军！莎莎，我们是奥运冠军！”王楚钦的声音带着哭腔，把奖牌挂在她脖子上时，指腹不小心蹭过她的锁骨，像羽毛拂过，有点痒。
孙颖莎笑着点头，眼眶却热了。脖子上挂着两块金牌，混双的和女单的，沉甸甸的，压得她脖子有点酸，心里却填得满满的。这是她从小就梦想的时刻——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听国歌奏响。
颁奖仪式结束后，记者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话筒递到嘴边时，孙颖莎还有点懵，直到听到那个熟悉的问题：“莎莎，现在事业这么成功，感情方面有什么打算吗？”
周围的队友们开始起哄，王楚钦站在旁边，嘴角噙着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孙颖莎的脸颊有点烫，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那里戴着一枚细巧的银戒指，款式简单，和王楚钦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现在还是专注于比赛。”她笑着避开重点，露出小虎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记者们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的声音此起彼伏。王楚钦上前一步，半挡在她身前：“谢谢大家关心，我们现在只想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出新闻发布厅时，孙颖莎轻轻拽了拽王楚钦的袖子：“谢啦。”
“谢什么？”他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本来就是事实，等你彻底功成身退了，我们再官宣。”
孙颖莎“嗯”了一声，心里暖暖的。和王楚钦在一起的这些年，他总是这样，懂她的顾虑，也尊重她的节奏。他们的感情不像赛场上的球路那样锋芒毕露，却像温水煮茶，慢慢渗透进彼此的生活，熨帖而安稳。
回到训练基地，陈梦拿着本体育杂志冲过来：“莎莎快看！你们俩都上封面了！”
杂志封面上，她和王楚钦站在领奖台上，国旗在身后飘扬，标题写着“国乒金童玉女，横扫世界赛场”。照片拍得很好，她笑得灿烂，王楚钦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温柔。
“‘金童玉女’，挺贴切的。”王曼昱凑过来看，笑着打趣，“啥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孙颖莎的脸又红了，抢过杂志翻了翻，目光却在某一页停住了。那是篇关于海外兵团的报道，配图是个模糊的训练场角落，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身影正在练球，侧脸对着镜头，看不清表情。
训练馆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她的比赛录像。
孙颖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那个背影有点眼熟，瘦得像根芦苇，反手削球的姿势，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在一起。
“这谁啊？”陈梦凑过来看，“好像是以前二队的那个……许愿？她去国外打球了？”
“嗯。”孙颖莎的声音有点干，“听说去了欧洲的俱乐部。”
她也是前阵子听队医提起的，说许愿在国外打得不错，虽然没能进世界排名前列，但也算站稳了脚跟。当时她只是“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她以前跟你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王曼昱有点感慨，“后来怎么就没联系了？”
孙颖莎的手指捏紧了杂志，纸页被攥出褶皱。“都忙，没时间。”她含糊地应着，把杂志合上，“我先回宿舍了，有点累。”
回到宿舍，她把杂志扔在桌上，那页关于海外兵团的报道朝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像根刺，扎得她眼睛疼。她走到窗边，看着训练馆的方向，灯火通明，像座不夜城。
以前，她总觉得训练馆的灯光是暖的，因为无论练到多晚，总有个人在门口等她，递上一瓶温蜂蜜水。可现在，灯光还是那盏灯光，却照不亮心里某个空落落的角落。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楚钦发来的消息：“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吃你爱吃的那家火锅。”
孙颖莎回了个“好”，嘴角弯了弯，心里的那点涩意淡了些。她拥有了梦想中的一切——大满贯，奥运冠军，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伴侣。这是多少人羡慕的圆满，她不该再有别的念想。
可不知怎么的，她总会想起那个模糊的背影。想起她低头笑时发红的耳尖，想起她递蜂蜜水时发抖的手指，想起她躲在器材室里哭的样子，还有……那本日记里，那些滚烫的、让她心惊肉跳的句子。
“别想了。”孙颖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都过去了。”
镜子里的人，眼神明亮，笑容自信，脖子上挂着的金牌闪着光，是世俗意义上的绝对赢家。
只是她没看到，镜子反射的角落里，那本体育杂志的页面上，那个在异国他乡的训练馆里，对着电视屏幕上她的身影默默练球的人，眼里藏着的，是怎样深沉而无望的注视。
地球的另一端，凌晨的训练馆里，许愿刚刚结束加练。她走到休息区，拿起手机，点开体育新闻，屏幕上跳出孙颖莎夺冠的照片，笑得像个孩子。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指尖冰凉。旁边的队友走过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许，这是你国家队的队友吗？你们以前很熟？”
“嗯。”许愿关掉手机屏幕，声音很轻，“一个很厉害的朋友。”
她拿起球拍，走向球台。电视屏幕还在回放刚才的决赛，孙颖莎的正手弧圈球依旧凌厉，王楚钦的配合天衣无缝。许愿站在球台边，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轻轻说了一句：“恭喜你，莎莎。”
声音消散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像从未说过一样。她开始练球，反手削球，正手提拉，动作标准得像台机器。只有汗水滴落在球台上时，才能看出她的眼眶，其实早就红了。
有些人，注定要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全世界的欢呼。而有些人，只能站在阴影里，默默看着她发光，用一辈子的时间，践行一句没能说出口的“我想一直陪你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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