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轮子在走廊里滚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许愿拉着箱子，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手里攥着的纸条被汗浸湿了边角，上面只有三个字：“再见了。”
这是她在国家队的最后一晚。国外俱乐部的邀请函放在背包里，明天一早的飞机，从此就要离开这座熟悉的训练馆，离开……她。
走到器材室门口时，许愿的脚步顿住了。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还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是孙颖莎和王楚钦。
她本该直接走开的。教练说过“要离她远点”，她自己也答应过。可脚步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那个她偷偷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那个她明天就要永远告别的人，她想再看一眼，就一眼。
器材室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许愿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往里看。
孙颖莎正坐在器材架上，王楚钦站在她面前，低着头跟她说话。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孙颖莎在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亮得像含着星星，是许愿从未见过的明亮。
“……等你拿了大满贯，我们就公开，好不好？”王楚钦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嗯。”孙颖莎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到时候你可得给我补个像样的告白，庆功宴上那个太敷衍了。”
“遵命，孙大魔王。”王楚钦笑着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孙颖莎笑着躲开，眼里的光比任何奖杯都要耀眼，像把许愿的眼睛刺得生疼。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原来，她对着别人笑的时候，眼里的光可以这么亮。原来，她和王楚钦之间，已经好到可以这样亲密无间了。
许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行李箱的轮子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器材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拉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地往楼梯口跑，轮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像在为这场狼狈的逃离伴奏。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她怕看到孙颖莎惊讶的眼神，怕看到王楚钦探究的目光，更怕看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心思，在他们的幸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跑到宿舍门口时，许愿的手突然顿住了。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个蓝色封皮的日记本，指尖摩挲着磨得发白的边角。里面藏着她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欢喜和痛苦，所有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现在，该还给它的主人了。不，或许，这本日记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许愿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孙颖莎的宿舍。她的储物柜没锁，像在等她一样。许愿把日记本放进去，轻轻合上柜门，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楼。
凌晨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却吹不散心里的疼。训练馆的灯还亮着，像一座沉默的纪念碑，见证了她所有的青春和爱恋。球台还在，球拍还在，只是那个她想一直陪着打球的人，再也不需要她了。
“莎莎，要一直赢下去啊。”许愿对着训练馆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要一直……幸福啊。”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寂静的凌晨，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而此时的储物柜里，那本蓝色封皮的日记静静躺着，像一个被遗弃的秘密。它不知道，很多年后，它会被重新翻开，会让那个拥有了全世界的人，在某个深夜里，哭得像个孩子。
它更不知道，这场仓促的告别，会成为两个人一生的遗憾，像球台上永远无法抹去的划痕，横亘在岁月里，清晰而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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