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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小借口”

书画写天下

青云镇的阳光,一如既往地试图穿透忘忧斋窗棂上积攒的薄灰,在店内投下慵懒的光斑。墨昀瘫在他的竹摇椅王国里,脸上盖着那本万年不变的《北岳烟霞图录》,呼吸均匀,享受着养老生活中难得的、未被新收杂役燕翎的“勤快”风暴波及的片刻宁静。

然而,宁静,在忘忧斋,尤其是拥有了燕翎之后,往往如同朝露般短暂。

阁楼上,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惊肉跳的“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巨响,间或夹杂着燕翎元气十足的吆喝:“嘿!哈!老板!看我给您把这陈年老灰都清干净!” 伴随着他每一次“发力”,头顶的房梁都仿佛在呻吟,簌簌落下更多的灰尘,在光柱里跳着诡异的舞蹈。

墨昀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内心弹幕刷屏:**清灰?这小子怕不是在拆房…**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阁楼传来,仿佛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塌!紧接着是燕翎一声短促的惊呼:“哎哟!”

整个忘忧斋都似乎跟着震动了一下!墙上的画卷猛烈摇晃,角落的卷轴堆也滑落了几根。天花板上的灰尘如同遭遇了八级地震,不再是簌簌落下,而是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瞬间,店内弥漫起一片浓重的、呛人的灰雾,能见度骤降。

墨昀猛地从摇椅上坐直!盖在脸上的画册“啪”地掉在地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徒劳地在面前挥舞,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他那张俊脸此刻沾满了灰,只剩下一双瞪得溜圆的墨玉眸子,里面写满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的终极绝望。

“燕——翎——!” 一声压抑着火山般怒气的低吼从墨昀牙缝里挤出来。

“老…老板!我没事!没事!” 阁楼的木梯口传来燕翎带着浓重鼻音、明显被灰尘呛到的回应。紧接着,一个灰头土脸、如同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他头发、眉毛、睫毛都变成了灰白色,衣服更是看不出原本颜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甚至带着一种……发现了宝藏般的狂喜?

“咳咳咳…老板!您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贝!” 燕翎完全无视了自己制造的灾难现场和老板濒临爆发的怒火,兴奋地冲到墨昀面前,献宝似的将一个同样沾满厚厚灰尘、黑乎乎看不出材质的旧木匣子捧到墨昀眼皮底下。

墨昀看着眼前这个“灰人”和他手里同样灰扑扑的匣子,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蹦跶着。他深吸一口气(吸进一鼻子灰,咳得更厉害了),强忍着把眼前这“人形拆迁机”连同匣子一起扔出去的冲动,咬着后槽牙问:“这…就是你拆了我半个阁楼的‘收获’?”

“对对对!就在最里面那个破柜子后面!差点被压塌的房梁砸到,好险!” 燕翎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完全没注意到老板眼中酝酿的风暴。他用袖子(扬起更多灰尘)胡乱擦了擦匣子表面的灰,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质纹理,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生锈的铜扣。

匣子里垫着已经发黄变脆的丝绒,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

* **几块鸽子蛋大小的矿石:** 并非金银,颜色奇特。一块呈现出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空的蓝紫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幽光;另一块则是温润的乳白色,质地细腻如玉,触手生温;还有一块是暗沉的赤红色,如同凝固的岩浆。

* **几段风干的植物根茎/藤蔓:** 颜色各异,有靛青,有明黄,甚至还有一段是罕见的银灰色,虽然干枯,却依旧能感受到它们活着时蕴含的奇异色彩。

灰尘还在空气中弥漫,但墨昀的目光在触及匣中物品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

他脸上的怒气和慵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白的凝滞。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光芒——是惊讶?是追忆?还是某种深埋的痛楚?这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那块蓝紫色的矿石表面。指尖传来冰凉而奇异的触感,仿佛有微弱的电流在皮下窜过。他的目光,在那矿石流转的幽光上停留了足足三息,然后又扫过那靛青色的干枯藤蔓,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老板?老板?” 燕翎见墨昀盯着匣子不说话,以为他被震住了,更加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宝贝?这蓝石头会发光!这白石头摸着舒服!这红的看着就厉害!还有这草根子,颜色真稀奇!这肯定是什么天材地宝吧?是不是能打造神兵利器?还是炼制仙丹?” 少年的想象力已经插上了翅膀,在武侠和仙侠的世界里自由翱翔。

墨昀猛地回过神。眼中的波澜瞬间平息,重新被一层厚厚的慵懒和淡漠覆盖。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意外。

“哦,” 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被灰尘呛过的沙哑,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块路边的石头,“画画的废料而已。以前不知道哪个客人落下的,没什么用。” 他甚至嫌弃地用指尖弹了弹匣子边缘的灰,仿佛在掸掉什么脏东西。

“啊?废料?” 燕翎的热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么好看的东西……就只是废料?”

“嗯。” 墨昀不再看那匣子,弯腰捡起地上的《北岳烟霞图录》,重新盖回脸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收拾好,放回去。然后,把阁楼和你弄下来的灰,给我清理干净。一粒都不许剩。” 最后几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浓浓的疲惫。

燕翎虽然失望,但对老板的命令还是无条件执行。他嘟囔着“这么好的宝贝说是废料”,但还是小心地把匣子盖上,准备放回阁楼。他看着匣子里那块即使在灰尘中也难掩幽光的蓝紫色矿石,越看越喜欢。趁墨昀“睡着”,他悄悄把这块“月荧石”(他自己起的名字)揣进了怀里。

下午,阳光正好。燕翎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之前打扫阁楼磕碰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寻宝”后的兴奋。他揣着那块“月荧石”,溜溜达达到了镇口最热闹的茶摊附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江湖客,他忍不住掏出那块石头,在阳光下翻来覆去地看,那流转的蓝紫色幽光在阳光下更加明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哟!小子,拿的什么宝贝?给哥几个开开眼?” 三个流里流气、一看就是本地泼皮混混的青年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李三),眼神贪婪地盯着燕翎手里的石头。

燕翎警惕地把石头攥紧:“关你什么事?”

“嘿!小兔崽子还挺横!” 旁边一个豁牙(王二)伸手就来抢,“让爷看看!”

“滚开!” 燕翎热血上涌,一把拍开豁牙的手。他牢记老板“低调”的教诲(虽然他自己理解得有点偏差),但更受不了这种欺辱。

“敢动手?!” 三角眼李三脸色一沉,“兄弟们,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把宝贝抢过来!”

三个混混一拥而上!燕翎虽然没正经学过武,但胜在年轻气盛,反应快,力气也不小。他左躲右闪,避开要害,拳头也毫不含糊地往对方身上招呼。一时间,茶摊前鸡飞狗跳,碗碟乱飞!燕翎脸上挨了两拳,眼眶青了,嘴角也破了,但他也瞅准机会,一脚狠狠踹在豁牙王二的肚子上,王二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正好绊倒在一只装满潲水的木桶边,“噗通”一声,整个人栽了进去!臭气熏天!

“王二!” 三角眼和另一个混混又惊又怒,下手更狠。燕翎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按在地上摩擦。

“住手!干什么的!” 一声威严的厉喝响起。两个穿着皂衣、挎着腰刀的官差闻讯赶来。看到现场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打碎的碗碟、在潲水桶里扑腾的王二、鼻青脸肿的燕翎和另外两个混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差爷!这小子偷我们东西还打人!” 三角眼李三恶人先告状。

“放屁!是你们想抢我的石头!” 燕翎挣扎着喊道。

“石头?什么石头?分明是你偷的!” 混混们七嘴八舌。

官差头大如斗:“都给我闭嘴!统统带走!回衙门再说!” 目光扫过燕翎,“你!是哪家的?叫你家里大人来!”

于是,半个时辰后,墨昀的“养老”时光被无情打断。他顶着一副没睡醒、生无可恋的表情,被官差“请”到了气氛肃杀的县衙偏厅。燕翎像个斗败的小公鸡,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脸上五彩斑斓。

官差头目(赵捕头)板着脸询问情况。墨昀全程眼皮半耷拉着,仿佛站着都能睡着。

“墨老板,你这伙计当街斗殴,扰乱秩序,损坏财物,你看这事……”

“哦。” 墨昀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仿佛才听明白,“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极其随意的语气,像是拉家常般低声补充了一句,“对了,上个月在‘醉仙楼’,好像看见赵捕头和李主簿一起喝酒?李主簿身体好些了吗?他上次托我找的那幅‘春山图’,还没寻到合适的。”

赵捕头脸上的严肃瞬间凝固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李主簿是他顶头上司的小舅子,两人私下喝酒的事很隐秘。这墨昀…怎么知道?还知道李主簿在找画?他瞬间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懒散无害的画店老板,有点深不可测。

“咳咳…” 赵捕头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不少,“墨老板…认识李主簿?”

“谈不上认识。” 墨昀打了个哈欠,“就是买卖过几幅画,李主簿…挺照顾生意的。”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照顾生意”四个字,在赵捕头听来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赵捕头看了看鼻青脸肿但眼神倔强的燕翎,又看了看一脸“我好困别烦我”的墨昀,再看看在潲水桶里泡过、臭气熏天还在哭嚎的王二,以及同样挂彩的三角眼等人。他权衡了一下:为这点破事得罪一个可能认识李主簿、看起来还有点门道的画店老板?不值当!而且这几个混混也是惯犯了。

“嗯…念在初犯,又是对方挑衅在先,” 赵捕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损坏的桌椅碗碟,照价赔偿!斗殴双方,各自回去反省!再有下次,严惩不贷!都散了散了!” 他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混混们如蒙大赦,架起臭烘烘的王二赶紧溜了。燕翎也松了口气。

走出衙门,夕阳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墨昀依旧慢悠悠地走着,脸上看不出喜怒。燕翎捂着发青的眼眶,却难掩兴奋:“老板!您真厉害!一句话就把那捕头唬住了!您认识那个李主簿?”

墨昀没理他,只是看着青云镇熟悉的街道,再看看身边这个脸上挂彩、眼神却依旧像小太阳一样灼热的麻烦源头,再想想阁楼上那个装着特殊“废料”的匣子……

回到忘忧斋,看着阁楼口还残留的塌方痕迹和店内尚未散尽的灰尘,墨昀站在门口,沉默了半晌。

燕翎以为老板要秋后算账,缩了缩脖子,准备迎接暴风雨。

墨昀却只是转过头,用那双深邃的墨玉眸子看着他,平静地宣布:

“收拾东西。”

燕翎一愣:“啊?”

“明天出门。”

“出门?!” 燕翎瞬间把疼痛和忐忑抛到九霄云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老板!我们去闯荡江湖吗?!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墨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他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向阁楼方向(也是那个旧匣子所在的方向),语气平淡无波:

“闯荡江湖?想得美。”

“去南边的‘百草集’。”

“找点能配这些‘废料’颜色的新鲜玩意儿。” 他刻意加重了“废料”二字。

“店里存货不够了。” 他补充了一句,仿佛这真是唯一且正当的理由。

说完,他不再看兴奋得快要跳起来的燕翎,径直走向他心爱的摇椅,把自己重重摔进去,发出一声满足又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养老计划,被迫中断。麻烦,才刚刚开始。

燕翎自动屏蔽了“废料”和“存货不够”,脑海里只剩下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出门!百草集!(听起来就充满了江湖气息和奇遇!)他嗷呜一声,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向自己的小窝(阁楼角落),开始以拆家的气势“打包”,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浑然不觉自己又将给这刚刚经历“浩劫”的忘忧斋带来新一轮的混乱。墨昀听着身后叮铃哐啷的声响,用画册盖住了脸,彻底隔绝了这个糟心又充满变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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