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太阳平等院凤鸢的生日。厨房里飘出烤蛋糕特有的甜香,客厅茶几上堆满了包装各异的礼物,连空气都跳跃着轻快的音符。
门铃被按得又急又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张扬气势。凤鸢像只欢快的小鹿,哒哒哒地跑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两个身影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瞬间带来了室外燥热的空气和少年人特有的喧腾活力。
“小鸢鸟!生日快乐!!” 加治风多那张俊美得近乎张扬的脸第一个闯入眼帘,淡蓝色的头发在玄关灯光下熠熠生辉,笑容灿烂得晃眼。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得离谱、包装得极其浮夸的礼物盒——粉紫色闪亮的包装纸,缠绕着夸张的金色缎带蝴蝶结,几乎把他半边身子都挡住了。
紧随其后的是远野笃京,他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微微歪着头,眼神带着点惯有的、懒洋洋的审视意味,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绝对称不上纯良的笑意。他只用两根手指,随意地捏着一个扁平的、包装得极其敷衍的黑色纸袋,袋子边缘甚至有些皱巴巴。
“哟,小不点,又长大一岁啊。”远野的声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
凤鸢还没来得及回应两人的问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存在感,瞬间压过了加治的散漫和远野的张扬。平等院凤凰双手插在队服外套的口袋里,肩宽背阔,眉宇间是长途训练后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但眼神在触及妹妹仰起的、写满惊喜的小脸时,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身让开,示意后面两人进屋。
“平等院”加治立刻收敛了几分张扬,打招呼,抱着他那巨大的礼物盒往里走。远野也耸耸肩,晃悠着跟了进来。
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加治迫不及待地将那个闪亮到刺眼的巨大礼物盒“咚”地一声放在凤鸢面前的地毯上,几乎占满了她面前的空间。
“快拆快拆,鸢鸟!”加治半跪在盒子旁,眼睛亮晶晶的,比收礼物的本人还要兴奋,仿佛已经预见了妹妹惊喜的尖叫,“这可是我跑遍了神户精品店才挑中的!绝对配得上我们牧之藤未来的‘团宠’!”
凤鸢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小嘴微张,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在加治热切的催促下,她小心翼翼地开始拆解那繁复得令人头疼的包装。一层又一层,闪亮的包装纸和金色的缎带堆了一地,终于露出了里面一个巨大的、印着知名奢侈品牌Logo的硬纸盒。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穿着精致白色纱裙、头发卷曲、眼睛会眨动的巨大洋娃娃。娃娃的裙摆层层叠叠,缀满了细小的珍珠和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旁边还配着一整套迷你梳妆台和小礼服。
“哇……好大!好漂亮!”凤鸢惊叹出声,小脸上满是惊奇。她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洋娃娃卷曲的金发和闪亮的裙子。加治立刻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仿佛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伟业。
“哼,华而不实。”远野嗤笑一声,随手将自己那个寒酸的黑色纸袋丢到凤鸢怀里,“喏,我的。”语气随意得像丢过来一个面包。
凤鸢好奇地打开那个皱巴巴的袋子,里面没有盒子,只有一个直接塞在里面的、造型极其怪异惊悚的玩偶。那玩偶像是一只被剥了一半皮的诡异兔子,一只眼睛是纽扣缝的,另一只则是猩红的玻璃珠,嘴角咧开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带着缝合线的恐怖笑容,身体关节处还用黑色的粗线歪歪扭扭地缝着。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一秒。加治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玩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平等院凤凰,眉头都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向远野。
然而,凤鸢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敬畏地将那个怪异的兔子玩偶捧了出来,放在膝盖上,伸出细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玩偶身上粗糙的黑色缝合线,又碰了碰那颗猩红的玻璃眼珠。
“哇……”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探索欲的惊叹,小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般纯粹的好奇,“这个……好特别!它的线缝得好有力气!眼睛像真的在看我!”她抬起头,看向远野笃京,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真诚而毫无芥蒂,“谢谢远野哥哥!它好酷!”
远野笃京原本等着看小姑娘被吓哭或者嫌弃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他懒洋洋靠在沙发扶手上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些,插在口袋里的手也拿了出来,猩红的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错愕,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玩味的笑意取代。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看着凤鸢像对待珍宝一样把那只诡异的兔子玩偶抱在了怀里。加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平等院凤凰动了。他没有像加治那样夸张地递上礼物,也没有像远野那样随意地丢过来。他只是从自己随身的、磨得有些发旧的网球包侧袋里,掏出一个没有任何包装、略显扁平的深蓝色硬质盒子,递到凤鸢面前。盒子的边角甚至有些磨损,带着长期使用的痕迹。
凤鸢立刻放下怀里新得的两个玩偶,双手接过哥哥递来的盒子。打开盒盖,里面不是什么闪亮的玩具,而是整整齐齐叠放着的两条护腕。一条是沉稳的藏青色,另一条是柔和的浅紫色。布料厚实,做工扎实,一看就是专业运动用品。更特别的是,在护腕内侧靠近手腕的位置,用极细的银色丝线,分别绣着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小的“凤”字和一个同样小巧的“鸢”字。字迹遒劲有力,带着凤凰特有的风格。
“旧的该换了。”凤凰的声音低沉,带着训练后的微哑,言简意赅。他的目光落在凤鸢纤细的手腕上,那里常年戴着一条颜色已经洗得发白、边缘也有些磨损的旧护腕。那是他很久以前随手给她的。
凤鸢的手指轻轻抚过新护腕厚实柔软的布料,指尖停留在那个小小的、几乎融入布料的银色“鸢”字上。那微小的凸起感,仿佛带着哥哥指尖的温度和某种无声的烙印。她抬起头,看向哥哥。凤凰只是垂着眼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但凤鸢却清晰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柔和。她的小脸瞬间绽开一个无比明亮、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嗯!最喜欢了!谢谢哥哥!” 她立刻褪下那条旧护腕,珍而重之地将新的浅紫色那条戴在了手腕上,大小正合适,厚实的布料包裹着手腕,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加治看看凤鸢手腕上朴素的护腕,再看看自己那个被冷落在巨大盒子里的华丽洋娃娃,又看看被凤鸢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恐怖兔子,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远野则抱着手臂,猩红的眼底闪着饶有兴味的光,目光在凤凰和凤鸢之间逡巡。
温馨的生日蛋糕时间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混战。起因是远野笃京用叉子挑起一大坨奶油,毫无预兆地“啪”一下抹在了正得意洋洋讲述自己挑选洋娃娃如何有品位的加治风多的鼻尖上。加治瞬间石化,随即脸色阴沉:“远野笃京——!你这混蛋!!!”他抓起自己盘子里更大的一坨奶油,毫不客气地朝着远野那张欠揍的脸糊了过去。
远野敏捷地一偏头,那坨奶油“嗖”地飞过,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安静吃蛋糕的平等院凤凰的额角。黏腻的白色奶油顺着少年凌厉的眉骨缓缓滑下。
空气瞬间凝固了。加治和远野的动作都僵在半空,惊恐地看着凤凰。凤凰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额角的奶油,看着指尖那黏腻的白色,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喂喂……平等院……”加治的声音开始发颤。
远野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彻底消失。
然而,就在这山雨欲来的窒息时刻,一声清脆的、带着点小小恶作剧得逞般欢快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只见凤鸢不知何时也抓了一小坨奶油,趁着哥哥注意力被加治和远野吸引,眼疾手快地,“啪”一下,精准地点在了凤凰高挺的鼻尖上!那一点纯白,滑稽地挂在他冷峻的脸上。
凤凰的动作彻底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沉沉地投向始作俑者——他的妹妹。凤鸢仰着小脸,大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后的狡黠亮光,不仅不怕,反而因为自己成功偷袭了强大的哥哥而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脸颊上还沾着一点刚才吃蛋糕留下的碎屑。
加治和远野倒抽一口冷气,已经预见到小太阳即将被平等院的怒火“焚毁”。
可下一秒,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平等院凤凰看着妹妹鼻尖上那点奶油和她亮得惊人的、毫无畏惧的眼睛,那紧绷的下颌线,竟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他没有去擦自己鼻尖上的奶油,反而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那个还在咯咯笑的小丫头捞了过来,牢牢箍在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沾满奶油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用力揉了一把!
“啊——哥哥!”凤鸢惊叫起来,瞬间变成了一只沾满奶油的小花猫,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小脸上也蹭上了几道白痕,在哥哥钢铁般的臂弯里徒劳地扑腾着,“放开啦!我的头发!新裙子!”
凤凰置若罔闻,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妹妹沾满奶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恶劣的、却又无比放松的笑意:“闹腾的小鬼。” 加治和远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兄友妹恭”的奶油混战场面,下巴几乎要掉到地板上。
小小的客厅彻底沦陷为奶油战场。加治怪叫着抓起奶油反击远野,远野猩红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敏捷躲闪,偶尔阴险地给凤凰或者加治补上一刀。而最强的“大魔王”平等院凤凰,则稳稳地坐在“战火”中心,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堡垒,将扑腾挣扎的妹妹牢牢禁锢在臂弯里当“人质”,另一只手精准地拦截着飞来的奶油炮弹,再毫不留情地“回敬”给那两个上蹿下跳的队友。凤鸢在他怀里哇哇乱叫,小脸上却笑开了花,沾满奶油的手也不甘示弱地试图去抹哥哥的脸。
蛋糕的甜香、奶油的黏腻、少年们肆无忌惮的吼叫和女孩清脆的笑声,交织碰撞,填满了小小的空间,将生日的气氛推向了最喧闹、最混乱,却也最真实、最滚烫的高潮。那精心准备的、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餐桌,早已一片狼藉,如同硝烟散尽的战场,却记录着一场名为“生日”的、独一无二的欢乐战役。窗外,夏末的夕阳将天边染成暖金色,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室狼藉却生机勃勃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