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朝廷笼罩其中。重华宫内,太后梁浣泞正悠然地浅啜着香茗,她那雍容华贵的面容上,虽带着几分闲适慵懒,可眼眸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锐利光芒,却彰显着她的精明与睿智。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神色慌张地疾步而入,噗通一声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早朝时陛下突然降下旨意,将韩修远大人打入了大牢。”
梁浣泞听闻此言,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她那华丽精致的裙摆上,洇出一片深色水渍。她心中猛地一紧,美目瞬间圆睁,眼中警惕与疑惑交织。韩修远,那可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肱骨之臣,刚正不阿的声名远扬,一心只为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如此人物突然身陷囹圄,背后必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复杂阴谋。
她强压下心中如汹涌波涛般翻涌的疑惑与担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抬手,示意小太监退下,旋即转头,低声却又不容置疑地对身旁侍奉的丫鬟佩兰吩咐道:“佩兰,你即刻前往御书房,务必请陛下前来,就说哀家有极为紧要之事与他相商。”
佩兰赶忙福身行礼,应道:“奴婢遵旨。”言罢,便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伐,匆匆穿过那曲折幽深、仿若无尽头的回廊。回廊两侧的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她那焦急的脸庞上,更添几分紧张之色。她心中暗自祈祷,期望能尽快见到陛下,好让太后宽心。
此刻的梁浣泞,在重华宫内犹如困兽般坐立不安。她在宽敞空旷的宫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急切,仿佛要将心中的焦虑都通过这脚步宣泄出来。半个时辰悄然流逝,可御书房方向却依旧毫无陛下的踪影。她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正欲起身亲自前往御书房一探究竟。
恰在此时,刘瑾身着那象征无上皇权的明黄色龙袍,迈着沉稳且自带威严的步伐,踏入了重华宫的殿门。他身后跟随的一众侍从,皆低头垂手,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刘瑾步入殿中,众人齐齐跪地行礼,整齐而响亮地说道:“参见太后娘娘。”
梁浣泞目光如鹰般犀利,紧紧锁住走进来的刘瑾,试图从他那冷峻如霜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她仔细端详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妄图从中洞悉事情的真相。
刘瑾走上前,向梁浣泞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冰冷:“儿臣拜见母后。”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仿佛一尊毫无感情的雕像。
梁浣泞抬手示意他坐下,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探究,缓缓开口问道:“瑾儿,哀家听闻你将韩修远打入大牢,所为何事?”她的声音看似温和,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刘瑾神色微微一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自若。他冷冷说道:“母后无需多问,韩修远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朕自当依照国法惩处。”他的语气强硬且决绝,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决然。
梁浣泞心中愈发笃定此事另有隐情,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神情,可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如刃。她不紧不慢地追问道:“究竟是犯了何事,竟至于要下狱问罪?”
刘瑾眼神闪烁不定,微微低下头,不敢与梁浣泞的目光对视。他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扬州之地疫病肆虐,局势危急,朕欲采取断然措施,尽快处置染病百姓,以绝后患。然而韩修远却不识大体,公然阻拦朕的旨意,还在朝堂之上与朕激烈争辩,丝毫不将朕的威严放在眼中。”他越说情绪越激动,脸上渐渐浮现出愤怒之色。
梁浣泞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被点燃,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韩修远一心为国为民,敢于直言进谏,这分明是忠臣的典范!你怎能仅仅因为这点缘由,就将他打入大牢?瑾儿,你贵为天子,理应心怀仁慈,普照百姓,体恤他们的疾苦!”她的声音高亢激昂,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狠狠敲击在刘瑾的心上。
刘瑾被母亲这般斥责,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强忍着心中如火山般即将喷发的怒火,毫不退让地强硬回应道:“韩修远抗旨不尊,公然挑衅朕的权威,如此行径就该受到严惩,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仿佛韩修远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梁浣泞怒目圆睁,快步走到刘瑾面前,痛心疾首地数落道:“你如此胡作非为,全然不顾百姓的生死,这岂是明君所为?你自幼在东宫接受教导,先帝是如何教诲你的?为君者应以仁爱治理天下,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将百姓的性命视如草芥?若当初是煜儿登基,这天下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象!”她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痛心交织的泪光,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刘瑾听到母亲提及刘煜,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他眼中满是恨意,猛地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失望且愤怒地盯着梁浣泞,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在母后心中,刘煜永远是无可挑剔的。儿臣自小就比不上他!这么多年来,母后的眼中始终只有刘煜,何曾真正在意过儿臣?甚至连皇位,母后恐怕都想让给刘煜吧!”说罢,他狠狠甩袖,大步流星地走出重华宫,那愤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中久久回荡,仿佛敲打着梁浣泞的心。
梁浣泞呆立在原地,犹如遭受雷击般,被刘瑾的指责惊得不知所措。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痛苦交织的复杂神情。待她回过神来,刘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榻前坐下,双手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嘴里喃喃自语道:“瑾儿啊,母后不过是想让你放过韩修远,怎会闹到这般田地……”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自责,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佩兰焦急地走上前,轻声劝慰道:“太后娘娘,您千万要保重身体。陛下方才只是一时气话,您别往心里去。”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眼中满是对太后的心疼。
梁浣泞轻轻摇头,神色落寞地说道:“哀家确实亏欠瑾儿太多了。自煜儿出生后,哀家便不自觉地偏向于他。如今又因韩修远之事与瑾儿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哀家实在不知该如何弥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悔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佩兰心疼地劝道:“太后娘娘,您别再自责了。陛下只是一时冲动,等他气消了,您寻个合适的时机,好好与他谈一谈,他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她轻轻握住梁浣泞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与力量。
梁浣泞长叹一声,深知刘瑾此次怕是心意已决,难以轻易改变主意。她无力地吩咐佩兰:“哀家累了,你扶哀家去内室休息。再派人速速前往淮安王府,把煜儿请来,哀家想见他。”她的声音疲惫而虚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佩兰赶忙应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梁浣泞向内室走去。梁浣泞脚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与艰难,仿佛身上背负着整个天下的重量。
此刻,远在淮安王府的刘煜接到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如铁。他来不及多想,立刻飞身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朝着皇宫疾驰而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太后焦急忧虑的面容以及韩修远那刚正不阿的身影。他策马狂奔,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般急促,扬起一路尘土飞扬。
刘煜马不停蹄地赶到重华宫,径直进入内殿。只见梁浣泞虚弱地躺在榻上,面容憔悴不堪,疲惫之意尽显,双眼紧闭。他心中满是担忧与心疼,快步走到榻前,轻声说道:“母后,儿臣来了。”他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疼惜。
梁浣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刘煜后,脸上勉强露出一丝柔和的神情。她招手示意刘煜坐到榻边,随后将与刘瑾之间发生的争执,详详细细地诉说了一遍。她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无奈与痛苦。
刘煜听完后,安慰道:“母后不必过于忧心。儿臣这就前往御书房,劝说皇兄。韩修远一心为国,皇兄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相信儿臣定能让他回心转意。”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梁浣泞微微轻叹,说道:“去吧,好好劝劝他,但愿他能念及韩修远的一片忠心,放过他吧。”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担忧,仿佛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刘煜身上。
刘煜应了一声,恭敬地告退,而后朝着御书房匆匆赶去。他的步伐坚定有力,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说服皇兄,救下韩修远。
不多时,刘煜来到御书房。守卫的小太监见是淮安王刘煜,不敢阻拦,赶忙躬身行礼:“参见王爷。”刘煜顺利进入书房。
此时,刘瑾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他低着头,神情专注,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看到刘煜后,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的眼神中既有一丝惊讶,又隐隐透露出一丝警惕。
刘煜上前行礼,恭敬而诚恳地说道:“臣弟拜见皇兄。”
刘瑾放下手中的奏折,挺直身子,冷冷地问道:“皇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仿佛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刘煜直起身来,恭谨地说道:“母后已将您与韩修远之事告知臣弟。皇兄,韩修远一心为国,绝无抗旨不尊的意图,以您对他的了解,应当深知他的为人。”他的眼神真诚而坚定,试图打动刘瑾。
刘瑾冷哼一声,说道:“朕自然了解他。也正因如此,朕更不能徇私枉法,破坏了朝堂的规矩。”他的语气强硬而决绝,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刘煜继续劝说道:“皇兄,凡事皆有转圜的余地。韩大人之所以劝阻您,实是出于对扬州百姓的深切关怀,绝非有意违抗圣意。”他的声音诚恳而急切,希望能让刘瑾改变主意。
刘瑾目光如刀般锐利,冷冷笑道:“皇弟如此不遗余力地为他说话,莫不是与他暗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猜忌,仿佛要将刘煜看穿。
刘煜心中一怔,万万没想到刘瑾竟然会如此揣测。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韩大人一向正直无私,心中唯有国家与百姓。臣弟只是不忍心看到他蒙冤受屈。”他的声音坚定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与不满。
刘瑾目光愈发冰冷,嘲讽道:“这么说来,在皇弟眼中,朕就是一个是非不分、残暴不仁的君主,要眼睁睁地看着扬州百姓在疫病中受苦?你这是在公然指责朕吗?”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
刘煜大惊失色,赶忙摇头说道:“臣弟绝无此意!皇兄息怒,是臣弟言辞不当,还望皇兄恕罪。”他急忙跪地磕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瑾看着刘煜,沉默了许久,最终态度强硬地说道:“皇弟不必再多言了,朕心意已决。韩修远必须死!若朕不能借此立威,日后那些臣子都像他这般公然阻碍朕的政令推行,朕又该如何稳固这江山社稷?”他的声音冷酷而决绝,仿佛已经宣判了韩修远的死刑。
刘煜还想再劝,刘瑾已经站起身来,沉声重复道:“朕已下定决心,绝无更改的可能。皇弟若无其他事情,便退下吧。”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与怜悯。
刘煜无奈之下,只能躬身告退。走出御书房,沿着长长的宫道前行,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他满心不甘,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祈祷韩修远能够逃过此劫。
刘煜回到重华宫时,梁浣泞已在内殿醒来。看到他独自回来,梁浣泞急忙问道:“煜儿,怎么样?瑾儿他怎么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担忧,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刘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皇兄坚持要韩修远死,态度十分坚决,儿臣实在是无法劝动他。”他的声音低沉而失落,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梁浣泞眼中满是失望与悲哀,叹息道:“瑾儿终究还是变了,如今连哀家的话,他也全然不听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悲哀,仿佛失去了对儿子的最后一丝期望。
刘煜安慰道:“母后,您也别太难过了,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可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心,试图给太后一些希望。
梁浣泞苦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皇兄心意已决,怕是不会再有改变了。哀家如今只盼着勤儿长大后,不要像他父皇这般,成为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期待,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孙子刘勤身上。
刘煜心中黯然。梁浣泞口中的勤儿,便是宸王刘勤,乃是刘瑾与皇后孟扶歌所生的嫡子,其名字蕴含着“勤政爱民”之意。刘瑾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一直当作未来的储君来悉心培养,梁浣泞自然也满心期望孙子刘勤将来能够成为一代贤明的君主,不要重蹈刘瑾的覆辙。
梁浣泞缓缓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寂静而又透着几分压抑的宫苑,神色迷茫,嘴里喃喃自语道:“哀家连自己的儿子都教导不好,竟然教出一个如此不顾百姓、独断专行的暴君,当真是失败啊……”她的声音充满了自责与悔恨,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刘煜上前,轻声宽慰道:“母后,皇兄只是一时迷失了方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醒悟过来的。”他轻轻拍了拍太后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些温暖与安慰。
梁浣泞握住刘煜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煜儿,你一直都比瑾儿懂事。往后,哀家在这深宫中,便只能依靠你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仿佛将自己的余生都托付给了刘煜。
刘煜缓缓点头,柔声承诺道:“母后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仿佛已经承担起了守护太后与国家的重任。
梁浣泞欣慰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两人相依而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刘煜打破沉默,轻声说道:“母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梁浣泞嗯了一声,嘱咐道:“你从王府赶来,想必也累了,回去后早些休息吧。”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眼神中满是对刘煜的心疼。
刘煜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梁浣泞目送他离去,缓缓走到床边,身心俱疲地躺下。此时的她,心中满是无奈与忧虑,不知道这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还会给她和这个国家带来怎样难以预料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