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的脸距离他不足一寸。
温莎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带着深海腥气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能看到对方皮肤下因暴怒而急速蔓延、覆盖了大半张脸的幽蓝鳞片,如同活着的、冰冷的铠甲。
那金蓝竖瞳中燃烧的怒火,不再是人类的愤怒,而是海啸吞没大陆、深渊吞噬星辰的灭世之威。
“解剖?”
亚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最深处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温莎的灵魂上,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气和血腥味,“用我族裔的残骸,铺就你肮脏的永生之路?”
他扼住温莎脖颈的手指猛地收紧。
指甲边缘锐利的鳞片轻易刺破了温莎颈侧新生的、泛着珍珠光泽的皮肤,一丝猩红瞬间渗出。
温莎的身体因剧痛和窒息而剧烈抽搐,漂亮的蓝眼睛里第一次涌上了纯粹的、濒死的恐惧。
他试图挣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亚瑟覆盖鳞片的手臂,却如同蚍蜉撼树,只换来对方更加冷酷的收紧。
亚瑟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解剖刀,冰冷地扫过温莎因窒息而扭曲的面容,扫过他颈侧被自己指甲划破的伤口,最后,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在温莎左侧腰际那几片初生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鳞片上。
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愤怒。
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令人心悸的东西。
——是亲手赋予“毒蛇”利齿后反被噬咬的荒谬剧痛,是目睹自己血脉在肮脏容器中被亵渎的滔天恨意,更深处……竟然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彻底背叛后的……尖锐刺痛?
如同最珍视的珍珠被投入污秽的泥潭。
“你渴求永生?”
亚瑟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却比之前的怒吼更加恐怖,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海面。
他扼住温莎脖颈的手微微松开一丝缝隙,让濒死的公爵得以吸入一丝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却并未移开,更像是一种残酷的施舍。
温莎贪婪地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亚瑟,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执念。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我……我渴求……超越……”
“很好。”
亚瑟的金蓝竖瞳中,那丝复杂的痛楚瞬间被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决绝所覆盖。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覆盖着幽蓝鳞片的手掌张开,掌心向上。
一滴血。
不同于之前狂暴熔断镣铐的毁灭之血,也不同于赐予温莎新生时的蓝金之血。
这是一滴更加粘稠、更加深邃、色泽如同凝固的暗夜与星辰核心混合的液体。
它悬浮在亚瑟掌心上方,缓缓旋转,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古老的符文在生灭流转,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契约气息。
“以我初代王裔之血为引,”亚瑟的声音如同古老的祷文,带着不容置疑的、神祇宣判般的威严,每一个音节都烙印在温莎的灵魂深处,“以你窃取的、源自我的不朽之息为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