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嘶哑的、带着满足笑意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腥气,狠狠凿进他早已破碎的灵魂深处。
“不……”
温莎在亚瑟怀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泣音。
他的眼眸睁得极大,空洞地望着海蚀洞嶙峋的、被烛光扭曲的穹顶。那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彻底崩溃的、被绝望彻底焚毁的灰烬。
“不……不该是这样。”
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最彻底的崩解。
亚瑟沉重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带着温莎一同缓缓地、如同慢镜头般向后倒去,最终跌落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上。
温莎趴在亚瑟被鲜血迅速浸透的胸膛上,那曾经温暖过他无数次心跳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微弱而杂乱的搏动。
匕首的刀柄硌在他胸前,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最后的审判。
“深渊……我的,深渊……”
亚瑟的瞳孔开始涣散,目光却依旧固执地、带着深海般的执念,锁定着温莎空洞绝望的脸庞。他染血的手艰难地抬起,似乎想最后触碰一下温莎的脸颊,却在半途无力地垂落。
温莎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亚瑟逐渐失去焦距的海一样的蓝色眼眸,看着那张依旧俊美却迅速失去生气的脸庞,看着自己手上、礼服上那刺目粘稠、仿佛永远也洗不掉的温热血液。
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冰冷、更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沟中涌上的寒流,瞬间将他彻底冻结、淹没。
他亲手杀死了赐予他新生的神明,也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永世不得超脱的炼狱。
他为了摆脱不朽的诅咒,却亲手为自己锻造了一个更加恐怖、更加永恒的深渊——一个由亚瑟的爱与死亡共同构筑的、终生无法摆脱的囚牢。
“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濒死海鸟最后的哀鸣,猛地从温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悔恨、绝望和彻底的疯狂,在空旷的海蚀洞中尖锐地回荡,甚至压过了洞外永恒的海浪呜咽。
他猛地从亚瑟的胸膛上弹开,像被火焰灼伤,踉跄着后退,染血的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陷入头皮。
他疯狂地摇着头,仿佛要将那可怕的现实、那致命的诅咒从脑海中甩出去。
“不!不是这样!我不要!我不要这永恒!不要这深渊!”
他嘶吼着,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
眼眸里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
他不再看地上逐渐冰冷的亚瑟,不再看这布满烛光和阴影的、如同巨大坟墓的海蚀洞。他猛地转身,像一个被无形鞭子抽打的幽灵,跌跌撞撞地冲向洞穴那唯一的出口——那片连接着无尽黑暗海洋的、翻涌着白色浪花的入口。
他跑得那么快,那么决绝,黑色的礼服下摆在冰冷的石地上拖曳,如同绝望的旗帜。
他冲出了海蚀洞的庇护,冲上了被月光和星光惨淡照亮的、嶙峋的礁石海岸。
冰冷刺骨的海风瞬间裹挟了他,带着咸腥的死亡气息。脚下是湿滑的礁石,前方是咆哮的、墨黑色的、深不见底的地中海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