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裂痕

返程的马车在颠簸中前行，车帘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却挡不住车厢内凝滞的空气。

凌澈闭目靠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环。契约带来的联系比他想象中更紧密，苏沐妍的呼吸频率、光元素的流动，甚至她此刻略显烦躁的情绪，都像涟漪般透过银环传到他这边。

“你打算一直装睡？”苏沐妍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正对着车窗，指尖在玻璃上画着圈，映出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回到家族，总不能一直遮遮掩掩。”

凌澈睁开眼，眸色沉沉：“墨家的人既然敢动手，就不会怕我们隐瞒。他们要的，就是让这契约曝光。”他顿了顿，“在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前，契约的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家族里的人。”

苏沐妍转头看他，眼里带着审视：“你信不过凌家？”

“我信不过的是人心。”凌澈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冽，“五大家族里，想看着凌家和苏家出乱子的人，不止墨家一个。”

苏沐妍没再反驳。她想起苏家大长老那张总是板着的脸，想起族里那些明里暗里的排挤，心沉了沉。确实，若是让大长老知道她和凌澈缔结了这种契约，只会被当成攻击她的新把柄。

马车驶入凌家领地时，凌澈先下了车。他站在车旁，看着苏沐妍的马车驶向另一条岔路——苏家的封地与凌家相邻，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学院见。”他忽然说。

苏沐妍撩开车帘看了他一眼，没应声，车帘落下，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凌澈回到凌家堡时，祖父凌老爷子正在书房等他。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落在他身上：“迷雾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凌澈垂眸：“遇到墨家的埋伏，任务完成，只是……”

“只是什么？”凌老爷子追问。

“只是和苏家的苏沐妍一起被困了半日。”凌澈隐瞒了契约的事，只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说，“墨家的人似乎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目的不明。”

凌老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老人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手腕，那里的银环被衣袖遮住，却像是瞒不过老人的眼睛。

“阿澈，”凌老爷子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些事，瞒是瞒不住的。星灵契约的印记，可不是普通布料能盖住的。”

凌澈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别紧张。”凌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本禁书，是我放在书房的。”他转身望向窗外，“百年前，凌家与苏家并非世仇，而是盟友。只是后来……”老人没说下去，只叹了口气，“墨家的人想借契约搅乱局势，我们偏不让他们得逞。”

“祖父，您早就知道？”

“我知道星灵契约的存在，却没想到会落在你和苏家丫头身上。”凌老爷子转过身，目光复杂，“这契约是福是祸，现在还说不清。但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凌家的立场，由你自己决定。”他顿了顿，补充道，“三天后，埃索斯魔法学院的入学通知会送到各家，你和苏沐妍，都得去。”

凌澈愣住：“学院？”

“对，学院。”凌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把你们两个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墨家的人暗箱操作好。而且……”老人笑了笑，“也许在学院里，你们能找到解除契约的办法。”

同一时间，苏家堡。

苏沐妍刚回到房间，就被大长老的人叫到了议事厅。大长老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手里捏着一份卷轴。

“沐妍，你可知罪？”

苏沐妍挺直脊背：“孙女不知。”

“不知？”大长老将卷轴扔到她面前，“迷雾森林的探子回报，你与凌家的凌澈私相授受，延误了任务！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卷轴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夸大其词。苏沐妍攥紧了拳头：“大长老，我与凌澈只是偶遇，何来私相授受？任务也已完成，还请您明察。”

“明察？”大长老冷笑，“一个连家族荣耀都不顾的丫头，有什么资格让我明察？”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三天后学院的入学通知会到，你不必去了，留在族里思过吧。”

苏沐妍猛地抬头：“您不能这样！”进入魔法学院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是苏家大长老，有权力决定你的去留。”大长老语气强硬，“除非……”他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你能拿到凌家的冰原秘境信物，证明你还有利用价值。”

这分明是刁难。冰原秘境是凌家禁地，怎可能让外人拿到信物？

苏沐妍咬紧下唇，正想反驳，手腕上的银环忽然微微发烫。她心中一动，想起凌澈刚才的话——学院见。

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好。”她抬起头，迎上大长老的目光，“我去。”

大长老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三天后，拿不到信物，就给我乖乖待在族里。”

苏沐妍转身离开议事厅，掌心的光元素微微跳动。她不知道凌家的信物在哪里，但她知道，她必须去学院。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弄清楚，那个与她绑定了生死的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而此刻的凌家书房，凌澈正看着祖父递来的学院入学通知，指尖的冰元素悄然涌动。他忽然感觉到苏沐妍那边传来一股强烈的决心，像一束光，穿透了契约的连接，落在他心上。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看来，这场学院之行，不会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