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凡尘琐事

夕阳的余晖，吝啬地给破败的茅屋和荒芜的土地镀上了一层短暂而虚假的金色。风穿过屋顶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

丁程鑫沉默地走进了那个黑洞洞的“门”。马嘉祺赶紧跟上，一脚踏进去，就被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更糟。空间狭小，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和鸟兽粪便。角落里结满了蛛网，几件早已腐朽散架的破烂家具歪倒在地上。屋顶的破洞像一只只眼睛，透进昏黄的光线，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唯一的“家具”，大概就是墙角一堆还算干燥的枯草。

马嘉祺的心沉到了谷底，鼻尖发酸。

马嘉祺os: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师尊那样的人……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丁程鑫“清理。”

丁程鑫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马嘉祺猛地回神。

马嘉祺os:对，不能沮丧！师尊都跟着我下来了，我怎么能先垮掉？

马嘉祺“是！师尊！”

清理工作异常艰难。没有扫帚，马嘉祺只能折了些韧性好的粗树枝，勉强绑在一起当扫把。灰尘太大了，一扫起来，尘土漫天飞扬，两人瞬间变成了土人。丁程鑫显然从未做过这等粗活，动作虽然依旧优雅，但显得有些笨拙，挥动树枝扫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他那身玄色布衣很快沾满了灰扑扑的尘土。

清理到角落的枯草堆时，一只肥硕的老鼠尖叫着窜了出来，直扑马嘉祺面门！

马嘉祺“啊！”

马嘉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一个后跳，手里的“扫把”都扔了。

丁程鑫眉头一皱，几乎是本能地并指如剑，一缕微弱的剑气就要射出！

马嘉祺“师尊！别！”

马嘉祺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抱住丁程鑫的手臂。

马嘉祺“不能用灵力！会被发现的！”

那缕剑气在丁程鑫指尖硬生生顿住，消散于无形。而那只老鼠早已钻进墙角的破洞，消失不见。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狼狈和一丝……荒谬。堂堂仙君，竟被一只凡间老鼠逼得差点暴露！

好不容易将屋内大致的灰尘和垃圾清理出去，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没有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几缕微光。

新的问题来了——饿。

从下凡到现在，粒米未进。马嘉祺早已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眼巴巴地看向师尊。

丁程鑫沉默了一下，走到屋外，在清理出的垃圾堆里翻找片刻，竟真让他找出一个缺了口的破瓦罐和一个边缘崩裂的陶碗，勉强还能用。

丁程鑫“生火，烧水。”

丁程鑫言简意赅。他记得包裹里还有一小包从峰上带下来的灵米。虽然灵力微弱，但果腹应该没问题。

马嘉祺精神一振。

马嘉祺“好！”

他立刻跑到屋外，在荒草堆里捡了些还算干燥的枯枝败叶，堆在屋前一小块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又找来两块石头，准备效仿话本里的钻木取火。

丁程鑫则拿着破瓦罐，走到不远处一条几乎干涸、只剩浑浊泥汤的小溪边。他看着那浑浊的水，眉头紧锁，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力探入水中，将最中心的一小团水勉强净化提纯，小心地舀入瓦罐。

马嘉祺这边，钻木取火的进展极其不顺利。他两只手都快搓秃噜皮了，木棍都磨出了烟，那点可怜的火星就是不肯燃起来。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辣得他直流泪。

丁程鑫端着半罐清水回来，看到徒弟灰头土脸、对着冒烟的木棍咬牙切齿的样子，沉默地放下瓦罐。

丁程鑫“让开。”

马嘉祺如蒙大赦，赶紧让到一边。

丁程鑫蹲下身，看着那堆枯枝。他回忆着凡人生火的样子，似乎需要……火源？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极其微弱地、小心翼翼地凝聚起一丝比火星还要微弱百倍的火系灵力。这点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应该不会被察觉。

他指尖轻轻点向枯枝堆中一片干燥的枯叶。

噗！

没有想象中的火苗，那点微弱的火灵力在接触到枯叶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猛地爆燃开来！橘红色的火焰“轰”地一声窜起老高，瞬间吞噬了整堆枯枝，甚至燎到了旁边几根较高的荒草！

马嘉祺“啊！”

马嘉祺吓得往后一跳。

丁程鑫反应极快，袍袖猛地一挥！一股无形的劲风瞬间将熊熊燃烧的火堆连同被点燃的荒草一起卷起，远远地抛到了数十丈外的乱石滩上，只留下一地焦黑的痕迹和袅袅青烟。

两人站在焦黑的空地前，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火堆，一时都沉默了。晚风吹过，带来草木灰烬的味道。

丁程鑫看着自己刚刚挥袖的手，又看了看一脸惊魂未定的徒弟，那张清俊绝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茫然和挫败的表情。

丁程鑫os:生火……竟比参悟一门高深剑诀还要难？

马嘉祺看着师尊难得一见的“呆滞”模样，再看看空空如也的肚子和依旧冰冷的瓦罐，突然觉得又心酸又有点……想笑？他憋着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丁程鑫的袖子。

马嘉祺“师尊……要不……咱今天……先喝点冷水？明天……明天我去村里问问怎么生火？”

丁程鑫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走到那半罐清水旁，拿起那个破陶碗，舀了半碗水，递给马嘉祺。然后又舀了半碗给自己。

师徒二人就着清冷的月光，捧着破碗，喝着冰凉的、带着一丝泥土味的“净化水”。

饥肠辘辘，晚风寒凉，破屋漏风。马嘉祺捧着碗，看着碗中倒映的、自己灰扑扑的脸，又看看身边沉默喝水的师尊。虽然师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份清冷孤绝的气质，在破衣、灰尘和此刻的狼狈映衬下，显得格外……接地气？

巨大的现实落差感再次袭来。仙法？在凡尘琐事面前，竟如此束手束脚。他摸了摸腰间那个彻底空空如也的钱袋，想起老村长说的“荒地”，想起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填饱肚子，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虑涌上心头。

他放下碗，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忧虑，轻轻扯了扯丁程鑫的衣角，抬头望着他，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小兽。

马嘉祺“师尊……我们好像……有点缺钱啊……”

月光下，丁程鑫端着破碗的手顿了顿。他看着徒弟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此刻却盛满了茫然和不安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也映着这荒凉破败的处境。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干净些的手，轻轻落在了马嘉祺沾着灰尘和草屑的发顶，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安抚力量。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月光柔和。

丁程鑫“无妨。为师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片在夜色中更显狰狞的乱石荒地，语气平静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丁程鑫“既来之则安之。种地养活自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