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宴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空气中残留的饭菜香也尚未完全散去。兜里有了卖南瓜和豆角换来的、沉甸甸的几百文铜钱，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宽裕而充满希望。马嘉祺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屋，再看看手里实实在在的钱，一个念头无比强烈——该好好添置些家当了！
马嘉祺“师尊！”
他拿着钱袋，眼睛亮晶晶地凑到正在用藤条修补一个旧背篓的丁程鑫身边。
马嘉祺“我们去镇上买东西吧！真正的，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丁程鑫放下手中的藤条，抬眼看向兴奋的徒弟，微微颔首。这屋子虽已能遮风挡雨，但确实过于简陋了。
赶集的日子，师徒二人再次来到三岔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而充满期待。
首先直奔镇上的木器店。店里摆着各种粗糙但结实的木器。马嘉祺一眼就看中了一张宽大的、用厚实松木板拼接成的矮床。
马嘉祺“师尊！这个！我们终于不用睡草堆了！”
他兴奋地摸着光滑（相对而言）的木板。又挑了一张同样材质的方桌和两把配套的、带靠背的方凳。虽然样式简单，没有任何雕花，但足够结实耐用。讲价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马嘉祺头上，一番软磨硬泡，最终以一百五十文的价格拿下床和桌椅。店家答应明天用牛车送到石头坳村口。
接着是成衣铺。师徒二人身上的粗布衣早已洗得发白，磨损严重。马嘉祺给自己挑了两套最耐磨的深蓝色粗布短打，又给丁程鑫选了两套同样质地但颜色更沉稳的靛青色长衫和长裤。摸着厚实的新布料，马嘉祺笑得见牙不见眼。
马嘉祺“师尊，您穿这个肯定好看！”
丁程鑫看着徒弟亮晶晶的眼神，没有反对。花费八十文。
张铁匠那里的旧农具早已不堪重负。马嘉祺这次直接买了一把崭新的、闪着寒光的锄头，一把锋利的镰刀，还有一个轻便结实的耙子。新工具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充满了力量感。花费七十文。
油盐酱醋这些必需品自然要补充。马嘉祺还奢侈地买了一小罐据说能提神的粗茶，一小坛便宜的米酒（准备留着慢慢喝），一盏最便宜的、带玻璃罩的煤油灯和一罐火油，以及一大包灯芯。当他把那盏擦得锃亮的煤油灯捧在手里时，简直像捧着稀世珍宝——终于可以告别摸黑的日子了！最后，他还买了几尺厚实的粗麻布，准备做床单和被套。杂七杂八又花去一百多文。
钱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但换来的东西却让马嘉祺的心涨得满满的。回去的路上，他背着新买的布匹和杂物，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丁程鑫手里提着油灯、火油和茶叶，安静地走在他身侧，听着徒弟雀跃的声音，看着山道两旁熟悉的景色，心境也如同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澄澈而安宁。
第二天，木器店的牛车果然准时将床和桌椅送到了村口。在张铁匠和赵猎户的热心帮忙下，沉重的木床和方桌被稳稳地抬进了归处小屋。当那张宽大的松木床取代了墙角的枯草堆，当方桌和方凳取代了那个树墩“茶几”，整个小屋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大娘带着小石头过来看热闹，惊叹不已。
李大娘“哎哟！这床！这桌子！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嘛！瞧瞧，多板正！”
小石头则好奇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摸来摸去。
送走帮忙的邻居和看热闹的村民，夜幕悄然降临。马嘉祺迫不及待地拿出那盏崭新的煤油灯，小心地注入火油，穿上灯芯。他用火石点燃灯芯，昏黄却温暖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将整个小屋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
他铺上新买的粗麻布床单（虽然粗糙，但干净平整），又把李大娘之前送的、已经晒得蓬松柔软的干草厚厚地铺在床上，再盖上用新布缝制的简易“被子”（里面塞的是晒干的、柔软的野草絮）。虽然简陋，却比之前的枯草堆舒适了何止百倍！
马嘉祺“师尊！您坐！”
马嘉祺献宝似的把丁程鑫拉到新方凳上坐下，又把油灯小心翼翼地放在方桌中央。昏黄的灯光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糊了泥巴、显得平整了许多的土墙上，拉得很长。
马嘉祺拿出记账的小本子（一块削平的小木板，用烧黑的树枝记录）和几枚铜钱，趴在桌上，就着灯光，开始认真地清点所剩无几的家当，嘴里念念有词。
马嘉祺“床和桌椅一百五，衣服八十，农具七十，油盐酱醋茶酒灯布……嗯，还剩四十三文……得省着点花，小鸡仔还得喂呢……”
灯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丁程鑫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没有看书（凡间的书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也没有打坐。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灯火，看着灯火下徒弟认真记账的模样，听着他小声的嘀咕，还有屋角竹筐里小鸡仔偶尔发出的、细弱的“叽叽”声。这声音，这灯光，这简陋却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切，交织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氛围。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角堆放杂物的篮子旁，翻找片刻，拿出了一截之前修房子时剩下的、质地细密坚韧的紫檀木边角料。他坐回灯下，拿起那把随身携带、已用得十分趁手的柴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马嘉祺被他的动作吸引，好奇地抬起头。
马嘉祺“师尊，您要做什么？”
丁程鑫没有回答，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木料。他手腕微动，柴刀化身为最精密的刻刀，在坚韧的紫檀木上沉稳而流畅地游走。木屑如同雪花般簌簌落下，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每一个转折都精准无比。昏黄的灯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深邃的眼眸映着跳跃的火苗，显得格外沉静。
马嘉祺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很快，木料在丁程鑫手中渐渐显露出形状——那是一支木簪。簪身打磨得光滑圆润，簪头没有雕刻繁复的花纹，只是用极其简洁而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一片舒展的、栩栩如生的竹叶形状。竹叶的脉络清晰可见，叶尖微微上翘，带着一种清雅孤高的风骨。
最后一刀落下，丁程鑫轻轻吹去簪上的木屑。紫檀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内敛的暗紫色光泽，那片竹叶仿佛随时会随风摇曳。
他将木簪递到马嘉祺面前。
丁程鑫“给你。”
马嘉祺完全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支在油灯下泛着温润光泽、刻着精致竹叶的紫檀木簪，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师尊。师尊……亲手给他做了一支簪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木簪。触手温润光滑，带着紫檀木特有的微凉质感和师尊指尖残留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竹叶的线条流畅而有力，每一道刻痕都凝聚着无比的专注。
马嘉祺“师……师尊……”
马嘉祺的声音哽住了，眼眶瞬间发热。他紧紧攥着那支木簪，仿佛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份礼物，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让他心潮澎湃。这不仅仅是一支簪子，这是师尊亲手为他做的，融入了心意和……时间的礼物。
丁程鑫看着徒弟激动得说不出话、眼圈泛红的样子，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看向跳跃的灯火，声音依旧平静。
丁程鑫“束发，方便劳作。”
马嘉祺用力点头，生怕点头慢了师尊会反悔似的。他立刻解下头上那根磨得发亮的旧木簪，任由墨发披散下来。他笨拙地、却又无比珍重地用那支新的紫檀竹叶簪，将头发重新束好。发髻似乎都比平时更稳当了些。
他跑到水缸边，借着水面的倒影左看右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灯光下，紫檀簪低调而温润，簪头的竹叶清雅别致，衬得他年轻的脸庞都多了几分俊秀。
马嘉祺“好看！师尊您刻得真好！”
他跑回灯下，眼睛亮得如同盛满了星光，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喜悦。
丁程鑫看着徒弟束起头发后显得更加精神利落的样子，还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欢喜，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他重新拿起柴刀，又削了一小截光滑的木棍，开始打磨。
马嘉祺“师尊，您还要做什么？”
丁程鑫“鸡笼。”
丁程鑫言简意赅，目光扫向屋角竹筐里那几只挤在一起取暖、发出细弱“叽叽”声的毛茸茸小鸡仔。
丁程鑫“总不能一直住筐里。”
马嘉祺看着灯光下师尊沉静的侧影，又摸了摸头上温润的紫檀竹叶簪，再听着小鸡仔细弱的叫声，一股暖流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坐回方凳上，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就着昏黄温暖的灯光，看着师尊专注地打磨木料，准备给小鸡仔们做一个新家。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灯光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在简陋却温馨的土墙上投下相依的轮廓。新买的方桌方凳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屋角的鸡仔发出细弱的生命呢喃，空气中弥漫着新布、紫檀木屑和灯油混合的、属于家的独特气息。
这一刻，这间名为“归处”的茅屋，终于被这些带着体温的家当、这盏驱散黑暗的油灯、这支饱含心意的木簪，以及那几只毛茸茸的小生命，填满了最真实、最温暖的烟火气。前路或许依旧漫长，但在这片灯火可亲的温暖里，他们已然拥有了抵御一切风雨的力量和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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