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愈发炽烈,将田野染成一片浓郁的金黄。归处小屋后那半亩田地,迎来了第一次真正的、沉甸甸的丰收!
南瓜不负众望,一个个滚圆饱满,金灿灿地卧在茂密的藤叶之间,如同散落在地上的小太阳。最大的足有脸盆大小,沉甸甸的仿佛要坠到地上,表皮光滑,泛着健康的蜡质光泽。豆角架更是硕果累累,长长的豆荚挂满枝头,青翠欲滴,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摘了一茬,第二天去看,新的一茬又已悄然冒出,生机勃勃。就连当初随手撒在田埂边角、没抱太大希望的小白菜,也长得水灵碧绿,叶片肥厚,挤挤挨挨地连成一片。
收获的喜悦如同金黄的蜜糖,瞬间冲淡了数月来所有的辛劳和汗水。马嘉祺每日天不亮就钻进田里,像只不知疲倦的快乐小蜜蜂。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带刺的南瓜藤,用柴刀割断坚韧的瓜蒂,将那些沉甸甸的“金疙瘩”一个个抱出来,整齐地码放在田埂上。挑选豆角时更是仔细,只摘最鲜嫩饱满的,指尖轻轻一掐就能出水的那种。小白菜则被他用小刀贴着根部割下,抖落泥土,码进竹筐。
丁程鑫则成了最坚实的后盾。他负责将那些沉重的南瓜搬回屋前的空地晾晒。即使是仙君之躯,在凡间法则压制下,抱起几十斤重的南瓜也并非易事。他沉稳地弯腰,手臂肌肉在粗布衣下绷紧,稳稳地将南瓜托起,步履稳健地穿过田地,将它们一个个安置在干燥平整的石板上,让阳光均匀地晒透。对于成捆的豆角,他则用柔韧的藤蔓仔细捆扎,整齐地挂在屋檐下新搭的竹竿上晾晒。
看着屋前空地上堆积如小山的金黄南瓜,屋檐下挂满的青翠豆角干,还有墙角那一筐筐水灵得能掐出水的小白菜,马嘉祺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连日劳作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兴奋地拉着丁程鑫的袖子,在屋前指指点点,声音里充满了雀跃。
马嘉祺“师尊!您看这个最大的南瓜!像不像个金元宝?我们留着它自己吃,蒸南瓜羹!这几个小点的,明天挑去镇上卖!豆角晒一部分当干菜,冬天炖肉香!新鲜的也卖掉一些!小白菜我们自己吃,再送些给李大娘和张铁匠他们!对了对了,还有李大娘家的鸡蛋钱,这次咱们也能还上了!”
丁程鑫看着徒弟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他的目光又缓缓扫过这片由他们亲手开垦、汗水浇灌、如今终于结出累累硕果的土地。金黄的南瓜在阳光下闪耀,翠绿的豆角在微风中轻晃,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青草和瓜果混合的、独属于丰收的芬芳。一种极其踏实而温热的满足感,如同这夏日的阳光,悄然浸润了他沉寂的心湖。他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里映着金色的阳光,也映着徒弟雀跃的身影。
丁程鑫“嗯。”
丰收的喜悦需要分享,更需感恩。马嘉祺和丁程鑫商量后,决定在屋前空地上摆一桌,请那些帮助过他们的邻里乡亲吃顿饭,表达谢意。
请客的日子定在了一个天朗气清的傍晚。马嘉祺提前一天就开始兴奋地张罗。他用卖菜攒下的钱,咬咬牙在镇上买了一只最肥硕的老母鸡,又精挑细选了田里最新鲜的豆角和小白菜,还特意留了一个最大最圆的南瓜。
当天下午,归处小屋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李大娘带着小石头早早过来帮忙,手里还提着一小坛自家腌的酸脆萝卜和一篮子新鲜的鸡蛋。
李大娘“自家东西,添个菜!”
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张铁匠扛着一小坛自酿的、度数不低的土酒,黑妞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小屋和屋前堆积的南瓜。赵猎户提着一只刚猎到的、收拾干净的肥野兔,虎子兴奋地围着野兔打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孙寡妇带着腼腆的小丫,送来了一篮子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馍馍菜。
孙寡妇“给孩子们垫垫肚子。”
小小的院落瞬间充满了人声笑语,烟火气十足。
马嘉祺当仁不让地成了厨房的“总指挥”。他指挥着李大娘烧火添柴,自己则系上围裙(一块洗干净的粗布),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清炖老母鸡汤是重头戏,整只肥鸡下入大瓦罐,加了姜片和几颗李大娘带来的红枣,大火烧开撇去浮沫,转小火慢炖。很快,浓郁的、带着油脂香气的鸡汤味就弥漫开来,勾得人馋虫大动。野兔肉剁块红烧,加入大把新鲜的豆角和切块的土豆,加了酱油和糖,酱香浓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清炒小白菜则讲究火候,碧绿的菜叶在滚油里快速翻炒,只加一点盐,出锅时依旧翠绿欲滴,清爽可口。至于那个大南瓜,一部分切块和着粟米一起蒸成了香甜软糯的南瓜饭,另一部分则被马嘉祺蒸熟碾成泥,和着粟米面,灵巧地揉成小饼,在锅里煎得两面金黄,外酥里糯,香甜扑鼻——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南瓜饼!
而丁程鑫,这位曾经的仙君大人,则默默承担起了“后勤总管”的重任。他负责劈柴(动作精准优雅,柴禾大小均匀),提水(依旧用他那微不可察的“引水诀”省力,水缸总是满的)。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破天荒地……坐在了灶膛前的小板凳上,负责掌控至关重要的火候!
有了之前“火烧连营”的惨痛教训,丁程鑫这次拿出了比参悟高深剑诀还要专注的态度。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舌,根据马嘉祺的指令。
马嘉祺“师尊,炖汤要小火!”
马嘉祺“红烧兔肉要大火收汁了!”
马嘉祺“炒青菜要猛火快炒!”
小心翼翼地添柴减柴,拨弄火苗。火光映照着他清俊而专注的侧脸,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玄色布衣的袖口也沾染了些许柴灰。这份人间烟火气,竟也奇异地融入了他清冷的气质之中。
当最后一道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南瓜饼出锅,夕阳的金辉也恰好洒满了小小的院落。几张借来的小方桌拼在一起,铺上干净的粗布,瞬间变成了丰盛的宴席。金黄油亮的鸡汤里卧着肥美的鸡块,酱红油亮的兔肉豆角土豆散发着诱人的荤香,碧绿的小白菜清爽解腻,金灿灿的南瓜饼香甜诱人,松软的杂粮馍馍堆成小山,还有李大娘带来的酸脆萝卜爽口开胃……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马嘉祺“开饭啦——!”
马嘉祺一声充满喜悦的吆喝,众人纷纷围坐过来。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小石头和虎子眼巴巴地盯着瓦罐里的鸡腿,黑妞则对金黄的南瓜饼情有独钟,小丫躲在娘亲身后,也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张铁匠“丁小哥,马小哥,你们这手艺,真是这个!”
张铁匠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浓香的鸡汤,吸溜一口,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黝黑的脸上满是赞叹。
张铁匠“这汤,鲜掉眉毛了!”
李大娘“这南瓜饼真甜!又糯又香!比镇上王记点心铺的都不差!”
李大娘咬了一口南瓜饼,眼睛都眯了起来,连连称赞。
孙寡妇“丁先生,您这火候掌握得真是绝了!”
孙寡妇夹起一块红烧兔肉,肉质软烂入味,豆角吸饱了汤汁,她由衷地看向灶膛边刚刚起身的丁程鑫。
孙寡妇“兔肉炖得刚刚好,一点不柴!”
赵猎户更是直接端起土酒碗。
赵猎户“来!丁先生,马小哥!我老赵敬你们一杯!多谢款待!也恭喜你们丰收!”
辛辣的土酒入喉,气氛瞬间更加热烈。
丁程鑫被众人轮番夸赞,依旧话少,只是微微颔首致意。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金黄的南瓜饼,慢条斯理地吃着。粗糙的粟米面混合着南瓜的香甜,口感朴实却温暖。他周身的清冷疏离,在食物的热气、众人的欢声笑语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似乎被悄然融化了一层坚冰,显露出内里不易察觉的温和。
马嘉祺则像个真正的主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他穿梭在桌旁,热情地给大家倒酒(米酒给大人,甜甜的糖水给孩子们),夹菜。
马嘉祺“张大哥,尝尝这兔肉!李大娘,再吃块南瓜饼!虎子,鸡腿给你和小石头分!黑妞,别抢,都有!”
小脸红扑扑的,额角还带着汗珠,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活力与满足。
他看着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张铁匠和赵猎户划着拳、拼着酒,嗓门越来越大;看着虎子和小石头为最后一块鸡腿“友好协商”,看着黑妞吃得满嘴油光,小丫也怯生生地小口咬着南瓜饼;看着火光映照着师尊沉静却不再冰冷的侧脸,偶尔在孙寡妇或李大娘说话时,会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食物的香气、酒水的醇香、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大人们爽朗的笑声、孩子们清脆的嬉闹声,还有晚风吹过田野带来的青草气息……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归处小屋最热闹、最温暖的画面。
这一刻,所有的汗水,所有的艰辛,所有的担忧与迷茫,仿佛都化作了口中食物的甘甜,化作了心头沉甸甸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满足与幸福。这片贫瘠却慷慨的土地,这间由他们亲手一砖一瓦筑起的简陋却温暖的“归处”,这些淳朴善良、守望相助的邻里乡亲,还有身边这个陪他历经尘世、静看云卷云舒的师尊……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属于他们,是他们用双手、用汗水、用对生活的热忱,一点点挣来的“家”。
酒足饭饱,月上柳梢。送走依依不舍、连声道谢的村民和一步三回头的孩子们,喧闹的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空气中依旧残留着饭菜的余香和淡淡的酒气。几只李大娘硬塞过来的、毛茸茸的嫩黄色小鸡仔,在屋角临时用竹筐围起来的“鸡舍”里,发出细弱而充满生机的“叽叽”声。
师徒二人没有立刻进屋,而是默契地并肩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月光如水银泻地,温柔地笼罩着刚刚经历过丰收喜悦的田野。南瓜藤蔓在夜色中蜷缩,豆角架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和一丝新翻泥土的气息。
马嘉祺“师尊”
马嘉祺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声音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一种近乎叹息的满足感。
马嘉祺“您看,我们真的……种出粮食了。我们养活自己了。”
他的目光扫过月光下安静的田野,那里埋藏着他们一整个春天的汗水和希望。
丁程鑫“嗯”
丁程鑫低沉而清晰。他的目光也落在田野里,月光勾勒出藤蔓和架子的轮廓,也勾勒出徒弟毛茸茸的发顶和放松的侧脸线条。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丁程鑫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丁程鑫“累吗?”
马嘉祺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力地点点头。
马嘉祺“累!怎么不累!开荒的时候,手磨出血泡,腰都快断了!顶着大太阳浇水拔草的时候,汗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修房子的时候,扛木头扛得肩膀都肿了,晚上睡觉翻身都疼!”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语气却并不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忆苦思甜”的轻松。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丁程鑫。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疲惫的阴影,只有清澈明亮的喜悦和一种踏实的力量。
马嘉祺“但是!”
他的声音轻快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嘉祺“但是看到南瓜一天天长大,变得金黄金黄;看到豆角挂满了架子,绿油油的;看到李大娘、张铁匠他们吃得那么开心,夸我们手艺好;看到我们有了能遮风挡雨、不再漏水的房子,门口还挂着‘归处’的牌子……就觉得,所有的累,都值了!特别值!”
他侧过身,更近地看着丁程鑫,眼睛弯弯的,带着一丝依赖和纯粹的信任。
马嘉祺“而且,有师尊在,再累的活儿,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晚风轻柔地拂过,带来小鸡仔细弱的叽喳声。丁程鑫看着徒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以及对他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赖。那目光像是最温暖的泉水,无声地流淌进他心间。
他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他缓缓抬起手,这一次,不是习惯性地落在头顶,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生涩,最终轻轻、却有力地拍了拍马嘉祺单薄的肩膀。
丁程鑫“做得很好。”
清冷的声音里,褪去了平日的疏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比清晰的温和与赞许。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马嘉祺的心房。一股滚烫的暖流猛地涌上,鼻子有些发酸。他几乎是本能地,像那次雨夜一样,将头轻轻地、试探地靠在了丁程鑫的肩膀上。
这一次,丁程鑫的身体只是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便没有再动,也没有推开。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徒弟靠得更稳当些。晚风带着田野的芬芳和一丝新生命的叽喳声,温柔地环绕着他们。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他们相依的身影上,流淌在刚刚经历过丰收喜悦、归于宁静的田野上,也流淌在那间名为“归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安详温暖的陋室屋檐下。
前尘往事如云烟散尽,今朝汗水酿就的甘甜,在这一刻,终于被他们稳稳地握在了手心。这片土地,这个家,这份相依为命的温暖,便是他们重生于此,最珍贵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