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带着腐臭的气息。
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混着御花园里腐烂的花瓣味，呛得人胸口发闷。丁程鑫正在浣衣局搓洗龙袍，指尖被皂角水浸得发白，溃烂的伤口在水里泡得发胀，像团泡烂的棉絮。
“丁程鑫，宋乐官请你去琴房一趟。”小太监的声音尖细，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说是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呢。”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沉。宋亚轩从不让人去他的琴房，那里摆着严浩翔送的琴，挂着他们儿时的画，说是“最干净的地方”。他攥紧了手里的捣衣杵，跟着小太监穿过回廊，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像冰。
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琴声。丁程鑫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苦杏仁味扑面而来，刺得他鼻腔发酸。宋亚轩趴在琴上，孔雀蓝的官服被血浸透了大半，手里还攥着那根断弦，嘴角的黑血染红了琴上的凤凰纹，像极了他新谱的《凤求凰》最后一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宋亚轩！”丁程鑫扑过去时，手指触到他的皮肤，凉得像块冰。他的瞳孔已经散了，眼角却挂着泪，像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贺峻霖带着太医赶来时，丁程鑫正跪在琴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宋亚轩冰冷的手。“是牵机毒。”贺峻霖的银针在宋亚轩指甲缝里变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李贵妃的贴身太监擅长用这个，中毒者全身抽搐，头足相就，状如牵机，死状极惨。”
他的目光落在琴盒里的玉佩上，那玉佩被宋亚轩紧紧攥着，上面刻着的“翔”字被血糊住了一半。“他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人灭了口。”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哽咽，药箱里的药瓶倒了一地，“昨夜他还跟我说，要把北狄与李贵妃勾结的账本交给殿下，说‘不能让阿翔白死’。”
丁程鑫望着琴上的断弦，忽然想起元宵夜严浩翔的剑。那剑劈开追兵的刀时，火花溅在他脸上，严浩翔说“告诉殿下，我没辜负他的托付”。原来他们托付的，不止是密信，还有彼此的性命，彼此的牵挂。
几日后的清晨，雨还没停。张真源在去刘耀文衣冠冢的路上遇刺了。
护卫拼死护他回来时，他的右腿已经废了，胫骨被生生打断，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枕巾。丁程鑫守在床边，听见他昏迷时还在喊“殿下小心”，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刺客用的是北狄的弯刀。”贺峻霖给张真源上药时，眉头拧成了疙瘩，“刀上淬了麻药，看来是不想让他死得太快，想从他嘴里套话。”
丁程鑫看着张真源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他断臂的袖子。那袖子空荡荡的，却总在案前挥毫泼墨，写着“忠”，写着“义”，写着他们少年时的约定。如今腿又废了，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拄着剑站在东宫的回廊下，笑着说“殿下，我护着你”。
雨幕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穿透浣衣局的窗纸，穿透东宫的回廊，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心上反复切割。丁程鑫冲出房间时，看见马嘉祺扶着廊柱剧烈地咳嗽，帕子上的血染红了月白的锦袍，像落了一地的红梅。
“他们不敢动我，就拿你们开刀。”马嘉祺的声音冷得像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廊柱上的雕花木纹，“这笔账，我记下了。”
丁程鑫上前扶住他，掌心触到他后背的冷汗，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忽然明白，这场争斗里，没有谁是赢家。他们都在为了守护什么而战，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雨越下越大，打在御花园的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丁程鑫望着马嘉祺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宋亚轩琴弦上的血，张真源断了的腿，刘耀文染血的虎符，严浩翔不倒的身影。
这些人，这些事，像刻在骨头上的疤，永远也不会消失了。而他和马嘉祺，只能踩着这些伤疤，一步步往前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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